五妹看着她那枯黄的分外粗糙的脸,心里叹了口气,她才二十五岁啊,正青春啊!可看看她的青春吧。
干爸和根全领着孩子们去当街了,弟媳一向不合群,自己抱着小三在她的两间屋子里玩儿。剩五妹跟柳树娘俩在屋里说闲话。
五妹就问起了鸟娥婶子自杀的事,干妈听说起了鸟娥婶子不由得又开夸了:“哎呀你那个鸟娥婶子呀,可是个百年不遇的好媳妇啊,又孝顺又勤快……可是你三奶奶太精了,总嫌她傻,成天把她当小孩子的惓骂着,她都嘿嘿一笑当咸菜吃了,还叫弄啥就弄啥,没跟她打过别,那一回她冻着了她不离床边的伺候她,一口一个‘妈’的叫着问她要这不?吃那不?可她这还不识好,还嫌她做的饭不好吃了、被角掖得不整齐了、说她脊梁骨处风抽抽的往里灌了……”她连着气说话气又短了,喉咙里又像蛇一样咝咝的发声气。
“这跟她自杀有啥关系啊?”五妹急急的打断干妈的话。
干妈知道自己跑题了,就“咝咝”的喘着气说:“嗯、嗯,你叔不是在外给人开车啊,他多少天不回来一回,那天他回来了,正好她把孩子留在家,自己去马头集上烫头发去了。
这一烫头会儿就大,天黑了她还不回来,你叔提着一大堆吃的边进屋边问他媳妇去哪了。哎呀你那个三奶奶本来就抠得很,看见你叔往家带东西花钱就火了,说买了东西都叫那个馋嘴娘们吃了。
这回见你叔又带回来一大箱子香蕉一大兜子蛋糕点了、饼干了的、还有一箱奶,她看了就像看见钱被烧了似的钻心的疼。儿子剥了香蕉递到她手里也不吃,只是闷着脸给你叔看,你叔习惯了,就把香蕉给孩子拿出一挂,然后把那一箱搬到了她睡的屋里,她的脸才好看了点。
哎呀,你不知道,你那个叔在外边开车能挣钱也孝顺,十天八天的回来一趟都要带多些吃的喝的,可那个老婆子不舍得吃又要占着不叫你婶子吃,东西都放坏在她屋里了……”干妈由于眼气又心疼人家放坏了的吃食,激动的肺里不像蛇咝咝的吐气了而是像风箱一样呼噜呼噜的响了。
五妹跟柳树这时候都笑的出不了声了,到这时候她还没说出鸟娥婶子自杀的原因……
“嘿嘿嘿”,干妈终于也悟出自己话里的笑点了,自己也笑起来了,她就调整了一下思路接上说:“你叔一问他娘,鸟娥去哪了天黑了还不来,明明她走时跟她婆子说了去理发店。
她却一撅嘴没好气的说‘谁知道呀,天天打扮的花里胡哨妖里妖气的往外跑,孩子也不管,一跑了就不知道回来……’
你叔一听这话心里就有气了。
你三奶奶又边往自己屋里走边嘟嘟囔囔的说‘也不知道俺小到倒几辈子霉气了,娶个这么个败家媳妇子,对俺小不知疼不知热的,还好吃懒做胡勾搭,俺小在外边看着车跑东跑西的,我成天担心的不得了,白天吃不下饭夜里是不好觉,她倒好,该吃吃该玩玩,人家恣儿很咧……’你叔本来就急了,听了她这番话脸都青了。
偏偏到了黑半夜了你鸟娥婶子才顶着一头鸡窝子似的黄头发回来了,你叔见了她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了她两耳刮子。
她被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