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了让干爸少等几十分钟,路上连一秒钟也不敢耽误。
一下车就看见穿着绿大衣,缩着脑袋,仰着苍老的脸对着停车出翘首以盼的干爸了。
不等五妹喊他,他已经朝她走过来了。
眼神真好。五妹感慨。
他步子有些踉跄,大概是脚冻麻了。五妹看见他鼻子下面亮闪闪的,那是被冷风吹出来的清水鼻涕。
她喊了声“爸”,赶紧从包里掏出纸给他擦,他也不说话,提起五妹的包就走。
五妹一下地就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寒风像刀子,长筒靴里的脚趾头马上觉出冰凉了,可干爸就这么站了两个小时。
五妹跟在他后头走着,张口问:“爸,冷不冷?”
他在前佝偻着身子漫应了一句:“不冷。”
说着走到自己的电动三轮前(三轮还是五妹给他买的),把五妹的行李放进去,让她赶紧坐进去。
车斗里铺着一张棉垫子给五妹坐的,五妹就上去坐了上去,干爸坐到前面发动车子。
五妹看着他瘦小的肩和更佝偻的腰张张嘴说不出话了。
她觉得她每见干爸一次就发觉他更瘦一次。
五妹就把眼光投向冬日的麦田。麦田黄黄的,但也散发着勃勃的生机。
一进村头,就看见街头的大小孩子在路上乱跑着疯玩,成群结队的,而且大部分是男孩。
五妹皱着眉说:“爸爸,咱庄的孩子可是越来越多了哈,都撵上我小时候了。”
干爸嘿嘿笑笑说:“嗨呀,这几年国家计划生育不紧了,咱这里的孩儿都是十八九就结婚,这些年咱农民都有吃有喝有零花的了,谁家不多生啊,咱龙龙不就生了仨小子吗……”
五妹彻底无语了。
五妹狼吞虎咽的吃着干妈下的绿豆面条,干妈和干爸一边一个,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五妹吃,眼里明晃晃的。
这时在奶奶怀里的小二看馋了,他冲五妹这个一年回来一两次的陌生的姑姑伸出小手怯怯的说:“我……吃……”
干爸干妈和五妹一起笑了,干妈把他顺手推干爸怀里,就起身去厨房那碗给他拨面条。
五妹挑起一根面条喂到他嘴边,又停下,难为他说:“我是谁呀,不说不叫你吃。”
他怕了,一扭皴裂的小脸就埋进了爷爷的大衣里,干爸嘿嘿笑着搂住他,一脸的幸福。
五妹看了心里直可怜爸爸,这也许就是弟弟所能给予爸爸的所有回报了,把他养大了再给他一个小的让他继续养,好令他无止的享受养育的希望和乐趣。
看着妈喂侄子吃面条,五妹才想起问:“他妈妈呢?龙龙也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