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应该说是男人,应该说是外表呈现出类人形态的男性异常。
他穿着一身执事模样的衣饰,只是身上不知为何沾着些血迹,却又很好控制在了不会显得狼狈的程度。反而苍白的脖颈处领口微微凌乱,微妙得透着股禁忌的色气。
男人的模样堪称完美无缺,类似于祂们这样的生物,实在很懂得怎样让自己变得更加吸引猎物。
他漆黑的发丝微乱地搭在脸侧,薄唇轻轻勾起,一手附在胸口,动作矜持又优雅:“恭候您多时,主人。”
躲在衣领下的飞章无声尖叫:啊啊啊啊出现了!真的是只大恶魔啊啊啊啊!
果然是祂,陆糜心中一突。
冥冥之中,他仿佛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离他远去。从容又安逸的生活的进度条,陡然从100%骤降到99%!
他道:“阿隆佛斯。”
恶魔的瞳孔一缩,双唇咧开的弧度不由变大,“叫我阿隆就好,主人。”
“给我一个理由,”陆糜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对恶魔的出现是喜悦还是愤怒,“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应该记得我说过的话。”
这个眼神……
阿隆佛斯的身体在青年的注视下微微发抖,几乎抑制不住想要大笑起来。
没错,就是这睥睨一切的目光!只有这样冷酷的毫不动摇的存在,才能坚定地走在那条注定腥风血雨的道路上。
他们都不过是追逐在对方背后的人,若是能够让他最终走上那至高的位置,便是成为他王座前的踏脚石又如何!
恶魔心中激动,口中却立即做出回答:“请宽恕,在深渊遇见了罕见的强敌,刚好在附近察觉到了您使役我力量的波动,便下意识地前来寻求庇佑。”
“……”陆糜无声地望了他一眼,微不可查地抽了下嘴角。
下次找借口能不能找个靠谱点的,先不说整个深渊能够威胁到你的究竟还有没有,真以为他看不出那些伤口的角度根本就是你自己划的吧。
真严重,都快完全愈合了呢!
阿隆佛斯心思缜密,自然意识到陆糜已经发现了,但他完全不慌,甚至还想当场赞美一下——不愧是他选定的主人!什么都瞒不过对方的眼睛!
恶魔甚至期待于陆糜的反应,不管是什么,他都可以全盘接受。
“你想回去吗。”陆糜眼睁睁地看着恶魔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来回扑扇的翅膀都不动了,怪可怜地垂落下去。
……算了。
看在现在不是收拾他的时候……
陆糜径自越过对方。
倒不是他故意这么冷淡,主要是他太了解这人的秉性——这个恶魔明明是最早跟随在他身边的恶魔之一,却不知为何似乎始终对他有一层厚到顶天的滤镜,又总是十分擅长脑补,小心思更是一大把。
他现在这个态度对方都一副把持不住的样子,要是再热情一点,想象一下都头痛得不行。
陆糜一直在找的深渊裂缝,就在这座大殿的一角。
那是一个椭圆形的黑洞,细看里面像漩涡一眼,好像望久了就会把人的灵魂吸进去似的。裂缝周围飘溢出丝丝缕缕漆黑的雾,像线一样,升起又飘散。
“这座大殿是怎么回事。”陆糜一边观察裂缝,一边问。
而恶魔早已在他行动的时候,就自觉跟在了他的身后,闻言语调微扬,像个歌剧表演家。
“我察觉到您要到这里来,所以稍微打扫了一下。”
事实上,原本从裂缝中出来要去找陆糜,却突然发现陆糜的气息离这里越来越近时,恶魔一度气血翻涌,差点抑制不住体内沸腾的力量。
虽然猜到陆糜大概率并不是来找他的,但有什么关系。
“你是说,这才是这座地下宫殿本来的样子。”
陆糜不会奇怪恶魔惊人的效率,毕竟对于掌管吞噬力量的对方来说,抹除污秽是很简单的事。
但他此刻却不由惊诧于,这灰扑扑、到处是灰尘的表象下,原来竟埋藏着这么壮观的景象。
“很适合您。”恶魔不知想到了什么,“您正需要这样一座城作为您的留地。”
陆糜:“……”
你想做什么?别一出来就给他想一些危险的事啊!
他飞快的:“不需要。”
“我明白了。”恶魔完全不质疑他的任何话语,微微低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露出苍白脆弱的脖颈。
然而这引诱只能给空气看,因为陆糜已经蹲了下去,用手轻轻抹了抹地面。
包括深渊裂缝一带是恶魔故意没有碰的,未雨绸缪的他想到陆糜可能就是冲着这儿来的。
于是原本裂缝旁报废的强镇仪,以及地上用鲜血描画出来的图案,也被保留了下来。
只是到底在这段时间的来来回回后,痕迹被冲淡了不少。
直到陆糜抬起染上殷红的指尖,恶魔不由凝视着那在红色衬托下,越发如白玉般的颜色,微微放空了一秒。
“这个气味!”一直躲在陆糜衣领下缩小存在感的飞章,突然叫起来,“是那个国王的血!”
它一出声,恶魔似乎才注意到它,一双猩红的竖瞳定定落下。
飞章登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这无关于是否受到攻击,纯粹是蝼蚁察觉到那些顶级猎食者注视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