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菱跟着人流走了几步,发现我没跟上之后又怎么回来,两手都抱着档案的她只能拿手肘捅了下我,“那鬼差欠你钱啦,干嘛这样看着人家。”
“……你说补习班都结束了很久了,老师也该走的差不多了吧?”
我前言不搭后语的问了句,不等她回答也急吼吼的追了上去,火烧屁股似的着急的很,愣在原地的柏菱扯开嗓子嚎了几声都没喊住我,一跺脚气呼呼的也跟了上来。
在经过门卫大爷的时候我冲还没反应过来的老人家喊了声“有东西拉校长那儿了”便卯足了劲儿的往刚刚出来的办公室冲。
要不是周围有人,我真是恨不得一张极速符拍在身上。
吭哧吭哧的跑上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我已然喘不过气儿,只能伸手扶着门框,指着门里的鬼差一阵比划。
“哟喂,张先生怎么来了,有事儿?等等哈,我这儿收完今儿个活就干完了,一会儿咱喝酒去慢慢说哈。”
鬼差大喇喇的照着生死簿分册上的名字对着呢,嘴里嘀嘀咕咕的照着本儿念,“魏坤,享年五十五岁,于……”
妈的,都是命。
我看着仰躺在老板椅上的魏校长,嘴角边还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双手交叠摆在腰上,除了没了呼吸之外和我离开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明明刚才还有生机,但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去了,我甚至都还没过马路呢。
“他……是该今天死的么?”
稠酌半晌,等鬼差念完了本儿,我才开口,两道眉毛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
“我瞅瞅哈……哦,不是,本来还得有俩月呢,上个月才查出来的胃癌晚期,怎么着还能拖一拖,但是这人忽然就没了生的欲望,提早就嗝屁了,都没赶上过年。”
鬼差耸耸肩,从老板椅上勾出了魏坤的魂魄,莹白色几近透明的魂魄一开始还有些茫然,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直到发现另一个“自己”依旧躺在那儿的时候才恍然大悟般的扯着嘴角笑了笑,难得的没有任何不舍。
因此当他转过头看到站在门边儿上的人之后,也没敢开口说话。
“都说死人的话最真,魏校长,您也算赶上这一遭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就有想要说话的欲望,瞥了一眼拿锁魂链串住魏坤的鬼差,他目光在一人一鬼间打量,最终还是抵不过我的请求,无奈叹口气。
“你俩先说着哈,过十分钟我再来。”
鬼差摇头晃脑的慢慢消失在原地。
剩下的一人一鬼这才有心情相互打量。
“为什么放弃治疗?要是去医院接受化疗的话,明明还能再撑一段时间的。”我盯着魏坤的双眼,这人啊成了鬼之后,也不知道怎的平白就和蔼了不少,我想若是当年他教育周凡义那一届的熊孩子也是这么个样子,会不会事情就不一样了。
虽然是五个小孩儿自己作的孽,但是在背后推了这一把的却是他。
一个当老师的为了自己的工作,奖金,评价,严厉教导也说不上错,不过在小孩儿们最需要人引路的时候却没能割舍出那么一点儿时间来教育他们,这是撇不清的责任。
教书育人,魏坤可能做到了教书,却没有做好育人。
我不知道当时他班级上还有没有走上歪路的孩子,也不清楚这家伙后来教导的几千年甚至上万的学生中还有没有刺头,但是听了他说的那些话,再结合周凡义五人的下场,我忽然有些怨恨起那些只教书,不育人的老师了。
“……我最近总是会梦到他们几个,那天罗紫薇出事儿的时候我恰好就在天华小区附近。其实我是想去和她谈谈的,王霞紧跟着周凡义出事儿之后,我就觉着可能与那事情有关,当时我就去了派出所,但是,呵呵,那些警察啊……”
魏坤苦笑着摇头,他说那天他刚好在食堂吃饭,就听一个年纪大的老师说王霞死了,还是死在天华小区的侧门。
那块地方对魏坤来说一点儿都不陌生,因为那儿就是几个小孩子当时玩请笔仙的时候找的地方。
于是他也顾不得被人瞩目,火急火燎的就跑去了派出所报案,不过他去的那家派出所就是一普通的户籍公安,没人管这档子事儿。
无奈之下他只能写了封匿名信过去,然而几个月过去了,就连王都以自杀为名结了案,她家长都没说什么,风光大办一场,这事儿吧就算是过去了。
我默默站在那儿听,连眼睛都没怎么眨过,甚至鬼差什么时候回来了我也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