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怀章深吸了口气。“可现在没发证明那议和书的来源,只怕连那议和书也被战火燃烬了。”
“议和书我找到了。”江珝淡淡道。
余怀章惊!“果真?”
江珝点头。“但是没有用,连你都鉴别不出真伪,我拿什么证明他是假的?”
“人!”余怀章道,“议和书既然不是假的,能越过鲁琼,写下这议和书只有一个人,就是叛首黎庞昭!”
他话一声,归晚屏息,她下意识看了看江珝,想到前几日提到骁尧随军的事,心中惴惴,也不知道父亲知不知晓这件事。
“只要抓住黎庞昭,让他招供,再加上这份议和书,还有你几次向贺永年求助而不得的证据,这就够了。”
“这就告贺永年了吗?”归晚问。
江珝看着她,深沉道:“不是告他,是告薛冕通敌……”
归晚猛吸了口气,她看看父亲,见他一脸的淡定,她明白了,他们早就知道了。“他为何要这么做?仅仅是要得到两浙路?”
“得到两浙路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余怀章叹声,“得两浙路者得天下,当初他意图笼络我的时候,我就察觉出不对,可我没想那么多,以为他也不过就是对权利的贪恋罢了。”
江珝冷哼。“他贪恋的可不只是眼下的这权利,他野心大着呢,我早便察觉朝中有人与北虏里通外合,敌军总是能提前预知朝中军情,若非我燕军独立于枢密院和兵部,恐怕我早就被困沙场了。从雁门之战开始,我就怀疑到薛冕了,两浙之乱,杭州失守,更是验证了我的推测,所以我才坚持要北伐。而且我怀疑金辽勾结,也与他有关……”
二人商议着,一旁的归晚沉默了。知道二人谈罢,归晚才又与父亲聊起以后的事来。
一个时辰过去,禹佐提醒,归晚知道父亲得回去了,毕竟在侯府他不安全,他也是证人之一,薛冕一直在找他。想到这日子不知还要过到何时,瞧着一脸憔悴的父亲,归晚眼泪又落了下来。
余怀章好生安慰,归晚才缓过来,一家人分别。
回去的路上,江珝笃定对她保证,这日子不会久了,她定会和父亲团聚。归晚没看他,唯是留了个淡然淡淡的笑。
可江珝总觉得哪不对,待二人回到檀湲院正房后,他问及了。
归晚想了想,平静道:“所以他们说得没错,你娶我真的是为了利用……”
第58章 心魔
归晚想了想, 平静道:“所以他们说得没错, 你娶我真的是为了利用……”
江珝愣住,望着她不知所措,他是慌了吗?
归晚没忍住, “噗”地笑了, “我逗你的,瞧你吓的。”
江珝长出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又误会了。”
“我没误会啊,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利用我的,你和薛青旂扣住骁尧一样, 把我攥在手里为的也只是我父亲而已。”归晚哼声,笑道,“你本是想把我捏在手里, 可是呢……哼,最后还不是栽在我手里了,云麾将军!”
她小拳头攥紧了,示威似的在他眼前晃了晃。江珝挑眉, 大掌抱住了那只小手。“对, 一物降一物,我就是被你个小妖精降住了!”说罢, 他拦腰将她抱来了起来,直直朝稍间去。
“江珝,你干嘛!”
“你说呢?事还没做,可不得继续!”说罢,他不仅稍间的门, 连明间的门都被锁得死死的,一人不留,生怕再来个破功的……
……
“你疯了!”
云熙院,江珩指着严梦华大吼一声。
严梦华冷眼看着他,哼道:“是我疯了,还是世子爷您疯了?”
“你什么意思!”
“还用问吗?江珩,你真行啊,先是有孕的锦湖,接着又是余归晚!连嫂子你都敢惦记,你到底有多龌龊!”
“你住口!”江珩吼道。可看着一脸得意的严梦华,他笑了。“对,我是喜欢我二嫂,那又如何?在我二哥娶她之前我便与她相识了,只是那时我没找到她人而已,若不是二哥匆匆娶了她,她可能现在就是我的妻子,便与你任何关系都没有了,世子夫人,哼,这辈子你也得不到了!”
“江珩,你无耻!”严梦华愤怒道。
江珩冷哼。“我无耻还是你无耻,我是喜欢她,但我并未非分之想,是你……”
“哟,世子爷,您可真敢说啊!你还说你没非分之想,你若不想,锦湖如何解释?她肚子里的孩子有时如何来的!”
伤口彻底被扒开,江珩僵住,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心底最后的防线坍塌,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他阴冷道:“严梦华,我不说,你便真的当我傻吗?你真以为我看不出你刷的伎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嫁我,无非是攀附沂国公府,你所在乎的无非也就是这个世子夫人的名声而已。好,我给你,我也仅给你这个名声,别以为你能威胁我什么,出了这间房,你若是敢说一句,你信不信,我让这世上再无淳安侯府!”
严梦华彻底惊住了,她瘫坐于地,泪簌然而落。
江珩低头看着她,没有一丝的怜悯,甩开衫裾,迈过她走了。
可出了门的江珩便长长地吐了口气,其实他也不清楚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他承认自己喜欢二嫂,这种感觉应该是在寺庙第一次相遇便有了,只是他还未察觉,再次见到她明白这种感情时,她已经成了他的二嫂,所以他压抑自己,告诉自己他并不是喜欢二嫂,只是对她有些好感而已。可是这种压抑,如洪水猛兽,根本压不住的,到头来他把身周的事情处理得一团糟。
心魔啊,心魔……
谁心里不是有魔性存在呢?严梦华的心魔此刻更加恣肆。她是家中的宠女,她想要星星,双亲不敢给月亮。长这么大,她何尝被谁这般践踏过,她不能忍受。她得不到的,也别想让别人得到,自己吃的苦,定要让人加倍偿还!
“冬青,去西厢,把锦湖给我叫来!”
……
今年的雪尤为多,三十那日,又下雪了。只不过洋洋洒洒,落地便化了,连个踪迹都寻不到不说,化成了泥水,脏了院子里的青石板。
仰望天空,是如絮白雪,可落在地上,却沾染了一身的污秽,没个好归宿。归晚站在抄手游廊中,伸手出接着雪花,有点不舍得它们落地了……
江珝站在她身后,也探出了手,可雪花落在他手心里,化成一一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