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周围的都静了,苏于渊没管看上去担心极了的揽夏,听到周礼的名字皱了眉头,“说清楚。”
“奴婢和暖冬前后脚从素斋坊出来,本来是要去咱们马车那的。”临秋似是受了惊吓,又看了眼地上躺着的暖冬,“因为上次的事儿奴婢心里对暖冬有所防范,所以下意识的收敛了行踪跟着她,然而却看到周礼出来将暖冬拦住了。”
她颤了颤下唇,接着说,“周礼说他能帮暖冬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给了她一包药粉让她下在公主的饭食里。”
折春听到这话眼睛睁的老大,她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急忙问,“暖冬她没做吧?”
临秋连连摇头,用力的似乎要讲脑袋摇掉一般,“暖冬接了药包,转头就扔进了湖里。”
苏于渊伸手拍了拍揽夏的肩膀,示意她可以过去,果然刚才还僵在原地的揽夏猛地就冲过去抱住了体温渐渐降下来的暖冬,“暖冬既然接了才扔,那么应该是见周礼已经走了,是周礼去而复返?”
临秋点了点头,她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奴婢藏身树后,等暖冬和周礼都走了,去湖边一看,看到了散开的药包和周围被毒死翻白肚的鱼,见周礼似要去而复返,匆忙间捞到了这个。”
她将帕子裹着的药包呈了上来,然而那药粉显然是要命的,哪怕已经没多少,还泡过了水,这会儿毒性依然不轻。嘉宁看着她拿着手帕的手有微微泛青,急忙说,“你拿这个做什么?!你的手都中毒了!”
苏于渊进了趟竹屋,用茶镊子夹了那张纸,细心地用几层的干净的宣纸包了起来收好,准备带回去让检验。他再出来的时候丢给揽夏一个小包,“用这个去把手?№§∮洗了,我专门问李青松李大夫要的,不重的毒都能缓解。”
临秋感谢的看了看他,接着说,“奴婢跑的时候怕周礼看到,就近找了一颗茂密的大树爬上去了,站的高望的远,远远的看到周礼回来看过湖面后追上了暖冬,袖里拔出了蓝光的匕首,连着捅了数十下才走。”
暖冬握着嘉宁的手轻轻地握了握,吸引了自家公主的注意力,见她为自己而生气,心里忽然就释然了。
她笑了,似乎看到了刚入宫那会儿,公主自己才九岁,小大人一样的点了她做大宫女的样子,那时的阳光也像现在一样好,照的公主不似真人,她拉着自己的手,说:‘从今天起你叫暖冬,是本公主的人,别怕,没有人能欺负你!’
暖冬声音有些无力,带着些气音,却更多的是欢喜,“公主原谅奴婢可好?奴婢还想做公主的人,这样就没有人能欺负奴婢了。”
嘉宁睁大了眼睛,忽然红了眼眶,她伸手拍了拍暖冬的脸颊,“你一直是本公主的人,一直都是。”
暖冬听到了想听的,笑着流下了一滴眼泪,她看到了过世很久的母亲,最后一句话没能说出来,而揽夏却看懂了那个口型,分明是对她说的,是对比起。l*q
嘉宁回头看了看苏于渊,难得的认真,“于渊帮我可好?”
苏于渊看着终于有了嫡公主样的嘉宁,却莫名觉得有些心疼,他听到自己同样认真的说,“好。”
还是一样的桃林,还是一样的四月风,却带着一股吹不散的血腥味,让明媚的阳光都带了些沉重,和风雨欲来的意味。
第44章 所谓告状 ...
嘉宁的马车哒哒的跑, 苏于渊骑着马安静的跟在旁边。路上野花的芬芳想要安抚人心里沉重的想法, 路边偶尔走过的行人似乎也没什么烦心事,有烦心事的似乎只有他们自己。
这条回宫的路十分的久, 有些过于的安静了。嘉宁有些不习惯, 她看看车内的临秋和折春,手上接过一盏折春递过来的花茶, 和苏于渊今日在被桃林围绕的竹屋内冲泡的是一种。
苏于渊虽然体贴的给她们留下了一些空间, 却一直认真的注意着嘉宁的情况,这会儿见她喝茶的时候眼睛微微张大,就知道喝到了他给带的花茶,“如何?今日见嘉宁喜欢, 就给多带了一些。”
嘉宁心里压着暖冬的事, 却也被他的贴心慰藉了不少, 她冲苏于渊笑了笑,“于渊这般贤惠贴心, 是本公主的福气。”
苏于渊挑了挑眉,这小公主成长的方向似乎歪掉了呢, 不过这般也不错,“于渊的荣幸。”
嘉宁又喝了口花茶,沉默了下, 问, “于渊觉得,为何周家这般没完没了?”
苏于渊抿了抿唇,既然答应了小公主自然是要好好的捋顺的, 敷衍的安慰什么用都没有。“其实说到底,周妃和皇后娘娘、周家和嘉宁甚至周家和于渊,其实都是大皇子齐旭和皇太子齐衍之间争斗的衍生表现。”
他说完,看了看自家小公主,发现她若有所思的,并没有出现听不懂的样子,便接着说,“周家还有朝堂上站皇长子的皇长子党,皇帝、皇后、皇后嫡出的公主你、还有皇后母家的端木家、还有保皇党是天然的太子/党。”
嘉宁恍然,细细的对比了上辈子和这辈子的这段时间,朝堂上确实更替比较多,“所以现在是因为大皇兄?№§∮和太子哥哥已经成年,到了他们能站队的时候了?”
苏于渊有些讶异,果然不愧是皇家的女儿吗?哪怕心思单纯,也依然对时事政治有着天然的敏感。他点了点头,“现在的水已经开始浑浊,未有嫡先有长,确实容易滋生一些不该有的念头。而周家又不是没有能力的家庭,光是出过一个阁老,就能让他们想要出一个能当上皇帝的皇子。”
嘉宁皱了皱眉,她有些想不明白,“可是父皇早就提前定了太子之位,又怎么还会有想要站大皇兄那边的?这不是明摆的吗?”
苏于渊眼神暗了暗,声音也有些飘忽,“正是因为提前定了太子之位,正常的争夺无法拿到他们想要的,便只能够不择手段的玩阴的。根据现在的情况推测,他们大概原本的计划是让现在的陛下‘突染恶疾’离世,紧跟着让现在的太子意外离世,再假传圣旨,做出一个名正言顺的的假象。”
嘉宁听到这,忽然眼睛睁大,别人不知道,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上辈子的情况,可不就是苏于渊所说的这个样子?她呼吸声忽然有些急促,又有些后怕,这辈子的一步又一步实在是太过于巧合,若没有这些巧合,现在会不会是上辈子的重现?
苏于渊叹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的伸手探入车窗,摸了摸她的头,“可是多亏了嘉宁机智的发现了不对,这一长串的交锋之中,竟然让陛下娘娘和太子殿下发现了他们的设计。要知道,之所以用阴的,那是因为正面没办法攻破啊。”
他的话其实没有安抚到嘉宁,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机智,而是本来就经历过。若真的机智,上辈子也不会落到那样的地步去。但是当苏于渊温热的大手摸上了自己的头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心里的后怕被安抚了,是啊,这辈子最机智的难道不就是全力保下苏于渊吗?
嘉宁笑了,苏于渊没有因为会试的暗算被迫成为苏公公,苏状元没有因为妹妹被掳走而受制于人。当解开了一条蛟龙身层层束缚和负重之后,又怎么会不一飞冲天?
苏于渊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也笑了。他不知道嘉宁想的,是让周家付出代价,还是直接扳掉周家呢?苏于渊眼神闪了闪,他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让他这个小心眼来选择的话,他可是会选择直接斩草除根的呢。
可是事关嘉宁,他又总是容易心软,他想了想,还是有些吞吞吐吐含含糊糊不情不愿的问,“嘉宁是想要周家如何呢?”
他这含糊的嘉宁差点没听清,还是连蒙带猜的大概知道了是什么情况。嘉宁笑了,“这要看于渊啊,虽然还没有大婚,但是于渊可是本公主的准驸马,夫唱妇随。”
她这个‘夫唱妇随’四个字用的,苏于渊几乎瞬间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欢喜涌了上来,让他浑身舒畅。
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和你心意相通,喜欢你所有优秀的和你自己都觉得厌恶的地方呢?他平时冷若寒潭的眸子这会儿,寒潭都变成了温泉,又混着一种难言的诱惑,几乎要把嘉宁整个人都吸进去。
嘉宁脸刷的就红了,却半天也不愿意移开视线。
前世的时候,她觉得苏公公偶尔笑一笑已经是桃花盛开了,然而现在却出现了这样的盛况,让她如何舍得?最终还是用来遮掩自己心里想法而频繁喝茶,茶杯里空了才反应过来。
苏于渊好笑的侧头看着马车里坐着的嘉宁,他心里一片柔软,脑子却还是清晰地在运转。若是没有她的发现,怕是现在的水就不止浑浊了,说是沼泽都不为过了。
而这一眼正好对上了嘉宁移开后又看过来的视线,两人相视之后都l*q愣了下相视一笑。
再之后两人又是好一段时间没有开口,嘉宁移开视线之后一直盯着马车上的花纹看,似乎能将其看出一朵花似的。
而一路上除了嘉宁的马车和苏于渊的马蹄发出的声响,还有后面跟着一个简陋的马车,是从天台寺用银钱买的,里面是暖冬和自荐要陪着她的揽夏。
揽夏自荐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她视线一直盯着暖冬基本没有已开过,自荐的时候也是,“暖冬是奴婢以为夭折了的亲妹妹,求公主恩典。”
她这话让之前心里还对揽夏为了暖冬而豁出命去,甚至还为了暖冬不愿意说出实情而有所心结的嘉宁释然了,揽夏多重情她知道。当下也没有再说什么,便允许了她的自荐,看着她连着磕了三个头才起身,还好地面上是松软的草坪和一层散落的花瓣,倒是也没有让她额头上的伤伤上加伤。
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大,大到同一个时间发生了什么你完全不知道。然而世界又可以很小,小到你找了多年的人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你的身边,就像是一份迟来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