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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2 / 2)

在见到中年男人的一刻,整个学堂都霎时安静下来。

中年男人转过轮椅,漠然无波的眼神巡视过底下的学生,最后停留在寒千岭的身上。

男人开口,冷淡地说出了他来此之后的第一句话:“他姓异种,也能听我的课吗?”

此话一出,洛九江的脸色瞬间变了。

整个玳瑁岛上,很少有人不知道寒千岭身世的那点事。再早些时候,野种等称呼都有人叫的欢。这个中年男人现在说的话可不仅仅是想把寒千岭请出去那么简单。“他姓异种”四字,听起来措辞似乎很干净。但若切实翻译一下,其实就是“别人家的小杂种”的文雅版。

这几乎就是不偏不倚,专挑着寒千岭的心窝子戳了。

第3章 音杀

对“音杀”这门课程,洛九江此前曾经期待良多。

洛沧的“音杀”算是其独门绝技,一向以出手利落老道,难学难精闻名。他从前在学堂里讲过的那几回音杀之术,能听懂者不过十之三四,能学习者最多十之一二,而合乎他心意的弟子却是半个都没有。

在这节课之前,洛九江原本很是跃跃欲试,意图挑战一下这个记录。

然而现在还谈什么记录?提什么音杀?这老王八说话未免太阴损了些。

两人瞬间对洛沧的话做出了应对。洛九江是当下就要跃起,寒千岭却反应过来,一把压着洛九江的肩头把他硬按回了座位。

洛沧将这两人的动作都尽收眼底,他面上依然波澜不惊,神情仿佛死寂,只冷淡道:“出去。”

这两字可谓重若千钧,话音一落,寒千岭的身体就明显趔趄了一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拽偏了身子。洛九江迅速伸手想要拉住寒千岭,却被一股极强大又不容反抗的力道压制在座椅上,登时动弹不得。

一时学堂中静的吓人,只闻咔嚓几声让人牙酸的响动,却是洛九江手掌下的那块桌面已经被他压出了细碎的木裂。

洛九江浑身肌肉绷起,目呲欲裂,却仍无法移动一根小指。寒千岭咬牙用全力对抗着那股驱赶的力道,以便他能按住洛九江的手腕做最后一次叮嘱:“冷静,好好听课。”

说过这句话,寒千岭便转头直视着洛沧,镇定道:“不劳烦先生了,我可以自己走出去。”

洛沧漠然地看了寒千岭一眼:“可惜我这种残废,不喜欢别人站的比我高。”

话音刚落,加注于寒千岭身上的力道骤然翻倍。大门啪的打开又关上,学堂中的众人几乎是眼睁睁看着他被扔出门外。一声沉闷的落地声隐约从屋外传了过来。

洛沧拿起石笔,转动轮椅在被漆成墨色的木板上题下了音杀二字:“今日我们讲音杀。”他对底下众人的眼神交流毫不在意,“我不是很有耐心的人。那些愚笨软弱之辈,下堂课不用过来。”

洛九江身上的禁锢终于松开,而他掌下的书桌板也一下变为两截。木板断开的沉闷一声,在教室中格外引人注目。

“听课。”洛沧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他神情中隐约带着点不耐烦,屈起苍白枯瘦的指节敲了敲最前方的漆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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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之后,有个叫洛齐的学生一路小跑到了洛九江和寒千岭常去修炼的校场。

洛九江性格不错,人缘也好。像现在这样,课乍一结束,洛齐就抢着过来,顶着也许会被寒千岭会迁怒的可能来作耳报神。

“寒哥。”洛齐叫了一声,暗自打量了一眼寒千岭身上:他袖口膝处都沾了些污渍、手掌上也有些隐约的血道子、衣服上浮着一层淡淡的尘土、额上微汗,似乎是刚才狠狠训练了一番的模样。

这装扮要是出现在洛九江身上不算什么,反正他天天闲不住,性子又野的很。但放在寒千岭这里可有些稀奇:凡是和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寒千岭不但性格寡淡的几乎无味,就连衣着也从没什么特别之处。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一身朴素而干净的长袍,整齐又让人无可指摘。

果然是生气了啊。洛齐心下唏嘘一声,措辞更谨慎了些。

“寒哥,刚刚课上洛哥对老师的态度冲了些,眼下在学堂那儿罚站呢。他让我替他说一声,请你中午给他送点吃的。”

说出这话来,洛齐其实都做好了寒千岭更加不悦拿他撒气的心理准备。岂料对方只用一种“意料之中”的态度点了点头,平静道:“麻烦你带话了。”

听口吻好像不生气啊。洛齐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寒千岭的表情,终究是没看出什么来。

其实寒千岭对外时始终客气又有礼,虽然不像洛九江那样笑骂自然又容易亲近,却也和那些纨绔子弟飞扬跋扈的态度全然不同。但洛齐也说不上为什么,他们对寒千岭的畏惧比对那些纨绔子弟的畏惧更甚。

寒千岭身上似乎天然就有种疏离感,这种疏离将他和众人分开,又无时无刻不昭示着他和别人的不同。

只有洛九江不是那个“别人”。

顶着洛齐的目光,寒千岭把手探入胸口,摸了摸那里揣着的一个小药匣。

其实刚刚那事,寒千岭并未动怒。比起洛九江纯然的愤怒,他更多的是在琢磨对方话里更深的意味。

从小到大由于身世,他听过的辱骂多了,比这再难听一百倍的也有。并不至于听到一句恶语就冲昏头脑。

但寒千岭确实很了解洛九江,他太明白这个多年来和他同寝同食、同出同入的朋友的秉性。别看洛九江平时性子戏谑随和,但遇到这种扔到自己朋友脸上来的侮辱,他是真要发脾气的。

寒千岭被扔出学堂前叮嘱了洛九江一句“冷静”,不过他对接下来的情况实在预估不好。考虑到洛九江在里面直接和洛沧对上,又被教训一番的可能性极大,寒千岭从学堂外的地上爬起来后一弹指也未耽搁,转身就去了一个山洞。

山洞里有株可用以疗伤的稀奇灵草马上就要成熟,他们两个早在半年前就盯好了此处。这地方偏僻阴森,里面又有不少虫蛇,植株周围还有个快到二阶的妖兽寸步不离地守护。

寒千岭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才把药带了回来,这便是他如今衣衫头面不大齐整的缘由了。

按道理讲,一族供奉不至于因为一点小顶撞就把族长家的儿子怎么样。但看对方那目空一切的架势,保不齐会不会下什么死手。寒千岭考虑了一下还是去独自拔了那株灵草:他得给洛九江做好第一等的收尾。

不过现在的结果只是罚站,看洛齐的神情九江似乎也没受什么重伤,竟还有闲心让他带饭。寒千岭登时心中一定:“刚刚课上怎么了?你仔细说。”

“啊,是这样。刚刚那位先生……呃,那个来讲课的,他就在上面教我们嘛,先是讲灵气的运行方式,洛哥本来听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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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沧讲课方式中规中矩,并无出奇。在让学生们尝试音杀之前,他首先教授了一些经脉中灵气的运行方式和几个需注意的要点。除了讲的太快太深之外,他实在可称得上一个不错的老师。

不时有人偷眼暗瞄洛九江,洛九江对此只做不知。他双眼紧盯着授课的洛沧,看他神情,竟然还听得十分认真。

就当众人都以为课前的风波已经过去,洛九江打算忍气吞声,不替寒千岭讨这份公道的时候,洛沧让大家都各自把乐器拿出来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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