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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2 / 2)

谢春残一个人坐在雪地上喘匀了气,恢复了一小会体力,这才转头去看双眼紧闭的洛九江。能已新入筑基的修为力抗他筑基四层的绝顶杀招根本就是个奇迹,洛九江要是不昏上一昏,那简直就没有天理了。

他伸手去掰洛九江紧合在一双掌心里的刀柄,却发了三四回猛力也没能成功。洛九江死死握着自己的刀,就像是抓着自己的命。

……可能这刀和他的命相比也不差些什么,毕竟这是洛九江在这片死地之上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谢春残又尝试了两三次后到底是放弃了,他把洛九江因握刀而圈成一个环的胳膊套在自己的脖子上,用所剩不多的一点体力把洛九江背在了背上。那张落羽弓被谢春残抓在手中,茫茫雪地中,谢春残就握着自己的弓,背着自己新交的朋友,一个人静静地走。

他身体尚还虚弱,步伐也虚浮踉跄,四面都可能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八方也极可能潜藏着难计数的刻意埋伏。然而在这一刻,那些事情好像都不重要了。

他会和背上的这个人一起找到离开死地的方法。他要去看海。

一直腾挪在树梢尖上的弓手,终于走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多年之后,有人询问刀神洛九江:“您平生最得意的招数是什么呢?”

是一斩破去三千世界界限的惊艳一刀,还是在千古石上铭刻的万年刀痕,亦或是……

“我猜……”龙神寒千岭冷漠地替答道,“是基友攻略术吧。”

第45章 深雪

寒千岭漠然地走在路上,他身后跟着一众妖族。

他来到这里已经有十余天之久, 这时间不太长也不太短, 但至少够他弄清楚自己是落到了四象界之一的朱雀界中。

四象界中, 玄武界最为神秘,青龙界最为文雅, 白虎界最为等级森严,而朱雀界……这是四象界中唯一一个妖族遍地集居,反而是人类极其稀少的大世界。

正因如此, 整个朱雀界的风俗习惯都与外界有异, 这在人类眼中就更显野蛮。例如两名妖族交战后, 胜者拥有对败者的处置权。

在修为高强的妖族那里还好,如果是连化形都不完全的低阶妖族, 胜利者常常会将失败者吃掉, 来补充自己的修为。

寒千岭一路走来, 挑战他的妖族不知凡几。他没有那个拿妖填牙缝的爱好, 一旦对方落败他就随手把妖往地上一扔。那些作为“战利品”的妖族按照规矩灰溜溜地跟在他后面,他就任他们跟着。偶尔有败者偷偷逃跑, 他也并不阻止。

就这样, 他身后的队伍越来越长, 后面甚至有小妖看他们声势壮大, 还主动钻进队伍里寻求投靠。

寒千岭一概不置可否。

直到那些窃窃私语的妖族几乎都要以为寒千岭是个不会停脚的哑巴妖怪的时候, 他却突然站定,伸出手掌来接住了一朵由长风吹来的,姿态雪白又妍丽的花。

“深雪……”他低低开口。

这是他这十几天来第一次对外界做出如此鲜明的、流露了自己爱恶的反应。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一只山猫妖连忙殷勤地凑上前来:“正是深雪, 大人有所不知,前面有一大片深雪花林,花开最盛的时候,单是走进林间,嗅着花香就足够清心宁气了呢。”

寒千岭微微侧头,似乎是将这话听进了耳里。片刻之后,他沉吟道:“这里是谁的地界?”

妖族生性爱划地盘,那位朱雀主也并不管这些,有时还会特意给某些势力加以指点嘉奖。这就导致整个朱雀界一个村里可能立了三个帮,一座镇上就容纳了八个教。

山猫妖没能察觉寒千岭的心思,仍在无知无觉道:“此处应该是幡牛大人的越山教,他修为已至金丹三层,一掌之下可令山移石转,这位大人的领土东临镜湖,西跨恒山……大人您是想送上请帖上门拜访吗?”

“不。”寒千岭垂下眼睫,他将那朵深雪花送至唇畔,将那细腻美丽的花瓣卷入口中。雪白的花瓣衬着他淡粉色的嘴唇,显得那两片嘴唇似乎比花瓣还要柔软。

“下战帖。”寒千岭简短地吩咐道,从那两片柔软嘴唇中吐出话语的果断凌厉之意甚至胜于刀锋,“不会有越山教了,一日之后,这里将建起我的深雪宫。”

————————

洛九江缓缓地醒了过来。

他那一式“一斩破风庐”可以说是全无保留,刚刚突破筑基而积蕴的灵气甚至未在体内行走一个周天,就被他不遗余力地倾泻出去。当他劈开第七箭制住谢春残时,浑身经脉已经空空如洗,还能说出一句话来都算是奇迹。

他眼睛没能睁开,但身体的感官已经在渐渐复苏。他试着活动了自己的指尖,感受着皮肤上那一点冰凉之意。他也感觉到了自己沉重麻木地双腿,还有被啪嗒一下抛在他胸腹上的……

等等,是什么东西被扔在了他身上?

在七岛五毒洞里养成的悲惨记忆第一时间浮出脑海,洛九江费力地抬起眼皮,想确定自己肚皮上并没有趴着一只疙疙瘩瘩的癞蛤蟆。

最初映在眼底的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色块,他足足缓了三息时间,目光所及之景才能渐渐对焦,洛九江斜着眼睛向下一看,发现自己半个身体都被白雪松松散散地埋了。

洛九江:“……”是谢春残误会他已经了无生机,真的把他深埋十八尺了?

“醒了?”谢春残漫不经心地问候了一声。

“谢兄?”洛九江张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干涩,声音嘶哑,不得不清了两下嗓子。就在这短短的一个瞬间,谢春残手中骰子筒一停,揭盖看点,转眼又是甩手一把雪扔来,不偏不倚的落到洛九江的胸膛上。

“敢问谢兄这是在做什么?”

“不是教你了吗,摇骰子。”

“这种向我身上泼雪的方法,是此地特有的治疗土方吗?”洛九江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到底还是怀着一点期冀问出口来。

谢春残摇晃竹筒的手腕一停,直视着洛九江正色道:“不是,这是代表你输给了我。”

猜测成真,洛九江不得不仰头长叹一声,对谢春残的娱乐精神佩服得五体投地。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谢春残自己提前压大压小,又自己掌着骰子。每当他压中一回,就全算还没有意识的洛九江输了,便毫不客气地向洛九江身上撒一把雪,直把他堆成这幅样子。

洛九江挣动几下坐起身来,背倚着一处雪堆,看了看谢春残干干净净的衣角,质疑道:“谢兄真是赌术惊人,竟然一次也没输过?”

“输过。”谢春残懒洋洋道,“可我又不比哪家木呆呆、娇滴滴、一刀下去就先把自己放平个一天一夜的小朋友。雪扬到我身上,我难道还不知道抖吗?”

洛九江:“……”

“木呆呆、娇滴滴、一刀下去就先把自己放平个一天一夜的小朋友”苦笑一声,不理他那连消带打的挤兑,自己把身上腿上的雪拍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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