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一眼就看出来你对秦参军有偏见。‘虚心以纳下’是魏仆射经常劝谏圣人的话,如何能忘了用在自己身上?”
秦琼再让魏征好好想想,自己若真有必要杀害花牡丹, 何必让她挂在梁上引起骚乱。他想在长安城杀人, 可以用很多避人耳目的方法毁尸灭迹。
秦琼劝谏的话,让魏征如醍醐灌顶, 他意识到自己对秦远确实从一开始就存有偏见。因为秦远起初得官的方式,令他并不看好,加上后来他纵容圣人食用甜瓜,魏征对秦远的印象越加不好。然而实际上,秦远的供奉并没有带来什么损害。
他凭这些便先入为主地认定秦远一定是个奸佞, 之后对他所做的事自然无法公正客观地去评断。
错了就是错了, 魏征就这点坦率地承认, 他之前对秦远确有心存偏见之嫌。
“这之后, 我定然虚心接纳秦参军所提的正确建议, 秉公论断这桩案子。”
秦远佩服魏征敢于检讨自己的品德,“我自己也经常对一些人心存偏见,但我可不会道歉,讨厌就离远点。”
秦远以自己‘小心眼’为衬托,恭维了魏征的‘谦虚大度’。
这一句话令魏征听得十分舒适。
魏征禁不住笑了两声,“秦参军说话太讨喜,确实中听,我也爱听。但就怕你这嘴巧儿的能耐以后会用在不正的地方,我以后还是会盯着秦参军,没有偏见地监督你。”
魏征提醒秦远,他以后若敢做奸佞之事,自己对他还是不会客气。
秦远连连点头,表示非常欢迎魏征监督他。
如果魏征能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他身上,秦远就更高兴了。因为这样的话李世民那边一定会少受关注,少生点气。他则可以多收获些美滋滋的甜果子,多幸福啊!
魏征没想到秦远的反应会这么热情。朝堂上可没有人喜欢被他监督和挑毛病,秦远是第一个。魏征正纳闷秦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秦琼咳嗽了一声,问他们到底要不要审问了。
回归正题之后,秦远就对魏征讲了自己的看法:“虽然顾青青刚才指认了秦将军,但我们不能仅凭一封不太确准的信,就证实了秦将军杀了花牡丹。”
“你要多少证据,难道一定要我们站在案发现场,亲眼见证秦琼杀害花牡丹那一幕才算证据?”魏征不明白案情已经这么明显了,秦远为何还是要帮秦琼说话,“花牡丹留信说她若死了就一定是有人杀她,这说明她早就感觉到身边亲近之人对她有杀意。顾青青已经指认了秦琼,并告诉我们花牡丹在做她邻居那段时间,根本不和别人来往,只有秦琼偶尔来看她。秦琼有这么大的嫌疑,你竟还为他推脱?”
魏征刚掰正了自己对秦远的偏见,秦远就开始当着他的面有偏私之嫌。
秦远继续为秦琼分辩:“可刚刚秦将军也说了,他根本就不认识花牡丹。而且以他的能耐,他就算要杀花牡丹,也不会任由花牡丹的尸体留在那里。”
“自古奸佞权臣,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下草菅人命、欺压百姓的事,数不胜数。你能说那些权臣一点聪明都没有?他们当初一步步高升,哪个纯靠运气,都有其自身的才能。但做到高位上之后,因势大,故猖狂,因猖狂,故草菅人命,不屑于隐藏。”
魏征毫不掩饰地表露出自己对秦琼的怀疑。
“在久经沙场的秦将军眼里,杀个人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他会屑于弯腰去捡起自己刚踩死的蚂蚁,毁尸灭迹么?”
秦远挑了挑眉毛,琢磨了一下,觉得魏征说得还真挺有道理。
秦琼见秦远似乎要被魏征说服了,焦急辩解道:“我真的从没有养过外室,我整日有那么多正事要忙,哪有精力折腾这些,家里的我都快糊弄不住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魏征愣了愣。
秦琼用手挡住嘴,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秦琼后知后觉,觉得脸上臊得慌,但为了自己的清白豁出去了,“我秦琼这一辈子不管做什么事都堂堂正正,我说没有就是没有,让我以死明志也可以,但你们绝不能冤枉我。”
魏征有所动容,再度询问顾青青,让她确认一下是否看错人了。
“是他!”顾青青非常肯定,“当时我因为好奇,非常想瞅他的模样,绝不可能记错。”
秦琼用目光陌生地打量一番顾青青后,皱眉表示他根本没有见过顾青青。甚至永安坊这个地方,他最近几年都没有去过。
这两人中到底谁说谎了?
魏征目光在秦琼和顾青青之间徘徊。顾青青就是个普通的百姓,一个未经世事的单纯小丫头,她与秦琼没有任何利益瓜葛。而且这顾青青,之前就参与过一桩案子,在诚信方面表现地很好。
至于秦琼,从其表现上看,说的很像是实话。但也有两成可能是秦琼装得好,毕竟他是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什么场面都见过,加上他刚才姗姗来迟,说不准是在来之前早想好了应对他们的办法。
如果两方之中一定有一方说谎,魏征还是选择怀疑秦琼,因为顾青青那里实在没有什么疑点。
“可惜花大海夫妻没有见过秦将军,不过我们还有一个人证,就是媒人。她既然能为秦将军说媒作保,肯定见过秦将军。”魏征随后跟秦远单独商议下一步办法,命人去花牡丹的老家将媒人带回长安城作证。
“可能媒人来了,也会和顾青青一样指认秦将军。”秦远忧心道。
魏征不解地反问秦远:“听你话里的口气好像很替秦将军忧心,你这是明目张胆帮秦琼?媒人来了,就可以进一步证明秦将军确实养了花牡丹做外室妇,自然就能证明秦将军的嫌疑更大。两名人证,加上花牡丹生前留下的信,再加上秦将军说谎否认,这三样加在一起足以证明他有罪。”
秦远恍然,感慨道:“有道理啊,怎么看他嫌疑都很大。”
秦远虽然附和了自己的话,但魏征总感觉秦远还是在向着秦琼。
“好,大家拿证据说话,如果你相信秦琼系为无辜,你就拿出他无辜的证据来。我则找媒人,再寻到那个帮花牡丹代写书信的人,进一步正是他有罪!”
魏征说罢,便拂袖而去,决定自己查案了,不带秦远的份儿。
秦琼还没有走,等到魏征气呼呼地走了之后,来找秦远。
秦琼怀疑顾青青做假证,他再三跟秦远确认之后,也觉得顾青青没必要撒谎害自己。
“可是我也没有撒谎啊!”秦琼无辜地抱怨。
“那就是你和顾青青都没有说谎。”秦远揣测道。
“什么?还能这样?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秦琼经历过泾州那次怪异的事之后,很愿意相信秦远的能耐,“你得帮我,现在估计只有你能帮我了。”
“如果你真的没做,那出现这种情况大概只有一种解释——易容术。有人乔装成你的样子,养了花牡丹。”
但如果说有人想要诬陷秦琼杀害花牡丹,反正会易容术,直接让人目击到秦琼出现在案发现场,岂不更加铁证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