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压住心底戾气,他偏头看了一眼玉妃,见她受惊似地低下脸去,像是心虚,又像是恐惧,心头的怒火都快把他自个儿都给点成灰了。
他见鬼无情与玉妃行止亲密,心中厌厌地想到真是他的好妻子,先看不上他,闹着去宫里,成了那褚家长子的宠妃。又不知怎么地,搭上了他这来由诡异的,出身正统的亲弟弟………倒真是好一番魅惑手段。
他心里头这般想着,脸上却半点儿都不表现出来,只微沉着眼,道“去偏殿,先叫他歇一歇,大夫赶到还得一会儿。”
魅惑手段了得的玉妃被他盯的背后发毛,她心里头纳闷儿,又不敢回头,只鹌鹑一样把脑袋拱到了鬼无情怀里,半搀半扶,又闷闷应声,道“这个………请问偏殿在哪儿?”
偏殿在哪儿?
若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在这儿,那么青年便要笑出声来了——偏殿在哪儿,你这自幼生在这儿的云朝女主人,难道还能不清楚吗?
但这会儿偏偏情势有异,并不是能叫他放肆嘲讽的时候。
再看一眼被这心机深沉,野心勃勃的女人蒙骗在手掌之中的弟弟,青年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只忍耐着道“我带着你们去。”
“那就………多谢您了。”
玉妃被青年看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扶着鬼无情,跟在那青年后面,后边乌央乌央还跟着一群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的云朝老臣。
青年走在前边,他正要把偏殿房门推开,便见着那房门自己活了似的,跟里边打开了。
鬼无情一瞬便意识到了不对,他从袖子了摸出匕首来,就要把玉妃拦到身后去。
但青年却先一步抱怨出声,他皱着眉头,道“你怎么到这儿了?”
“………………”鬼无情把匕首收回了衣袖中,他下意识地把玉妃藏到了身后,略带着些警惕地看着来人。
这倒也是一位熟人。
鬼无情前些日子,方才与他打过照面。他本就觉得这人身上有些不对劲,但想想看,幸好这人那时候机敏,将他给糊弄住了。不然,他怕是要将云朝的一支重要势力的领头人物,给送到天牢里头去了。
——来着正是南宫舒。
他微微蹙着眉,先和青年行了礼,唤了声“大殿下”,又和鬼无情道“殿下。”
他今儿穿着的,是一身极低调的鸦青色长袍,此刻低眉垂目,显得极其温顺。
大殿下却是看不得他如今这幅装出来的君子模样,他紧紧皱着眉,道“你——”
他本想质问你今日怎么会到这里来?
但是转念想想,这话若是说出口,不由便就有些显得提防他今日刚刚来到这儿的弟弟了。虽说这点儿提防心思,他们彼此之间,心里都清楚的很。但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摆到明面上来,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因而大殿下说话,只是开了个头,便转过弯儿来,道“你这几日忙着办事,难道连眼睛都不好了吗?看不见他情况不好,还不快些让开?”
南宫舒自然是看见了的。
他倒也是没有想到,今日竟然能凑巧碰到这么一出好戏。他那一边消息略有些滞后,本还以为鬼无情要到外边去,叫他们派人手去接应呢。哪里想到这流落在外,成了仇人属下的小殿下,竟然能有这般本事?
也真真是胆子大。
南宫舒心里头的念头千回百转,面儿上的反应也是不慢,他让开身,叫玉妃掺着鬼无情进偏殿,见一个小姑娘家家,实在是有些吃力的模样,便凑上前去,道“我来罢?”
大殿下看到他这样的举动,正在心里头嗤笑一声。他心道白费功夫,没看见我这好弟弟,正与我的好妻子搂在一齐,难舍难分么?
下一瞬便听到鬼无情应声“劳烦了。”
大殿下顿时“………………”
好,真是他的好弟弟!
当众落你哥哥的面子!
然而实际上的情况,却并不是大殿下所想的那般,是鬼无情故意提防着他,表现出来,挑衅于他。
而是鬼无情自个儿,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他身上本就有许多旧伤,就算这段时日里头,御南王像是吃了迷魂药一般地善待起他来了,但也只是叫他新受的伤势养好了。
至于旧伤,自然该是什么模样,就是什么模样了。
但就算他全身上下,所有的旧伤都一齐复发,却也不该叫他有如今这般虚弱模样的。鬼无情现在这会儿,却还是因为之前假借龙蛊,除去了他体内的子蛊。
子蛊本来是一件儿坏东西,除了他,鬼无情的身体按理来说,本该更好才是。
但实际上,却并非是这般的。
鬼无情身上的蛊虫,已经存了十几年了。
子蛊是皇室控制暗卫的手段,自然便不会那么简单。
一个暗卫,一旦被主人种下子蛊,那么他便需要每月都按时服用安抚子蛊的药丸,以维持自己的武功,少受子蛊在体内肆意的钻心之苦。
这还只是表面上的功效。
子蛊再怎么样,也只是蛊虫罢了。
暗卫纵横四方,到处都有任务要做,难道就没有一个两个,能碰到可以解除蛊虫的奇人吗?
有,当然是有的。
那么为什么直到至今为止,都未曾有暗卫成功套逃脱、背叛的消息呢?
这便是因为子蛊的特殊了。
暗卫自幼被选拔出来,锻炼能力,磨砺心智,清洗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