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一眼鬼无情,隐约觉得有哪儿不太对,但仔细查看周围,却也没有见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只觉得这位新寻回来的小殿下,实在是冷得太过了些。
与寻常百官、权贵不同的是,南宫舒对于暗卫很是了解。
他知晓培养一个暗卫,主人家所需要付出的花费。
不过是每日一顿饭食,加之几件粗制衣裳,一点劣质的伤药罢了。
暗卫都是自己从一堆一堆的廉价材料里头,自己挣扎着冲出来的成品,这般情况下长出来的人,按照常理来说,应是对于寻常人家的温暖亲情,十分向往才是。
就算有一部分,是因为自身落入此等处境的始作俑者便是家中父母,从而对血亲生出厌恨之意,但他们对待一份毫无他念,发自内心的正直友爱之心时,却也极难保持毫不动容的心态。
但他眼前的这位小殿下,偏偏却就是一副毫无波动,铁石心肠的模样。
他分明在片刻之前,尚且露出了一点叫人捉摸不透的心软,独自与凌大人见了一面。
偏偏这会儿,他面上又一点儿情绪都看不出来了,直叫人摸不清楚,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南宫舒自个儿的心里琢磨,却不知道鬼无情此刻也在唏嘘,两个人对视一眼,又默契地挪开视线,南宫舒露出微笑来,低声问询道:“臣可能问殿下一件事?”
这就是要转移话题的意思了。
鬼无情倒也配合,他心想这般才对,这些人对他警惕一些,方才是正常模样,他们一直表现得半点儿防备之心都没有,才叫他心绪紧绷。
以他们之前表现出来的模样,若他当真有心,是被皇帝派来潜伏于此,那么看眼前的这幅架势,他怕不是轻而易举的就能骗了这些人的信任,再将他们整整齐齐地一锅端了。
但云朝的这些势力,能悄无声息地在大褚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久,便能说明他们绝不可能是如今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无害。
他们能与他这般态度,要么便是他们早早做好了准备,有万无一失的办法,要么——
便怕他们从头到尾,都未曾真正相信过他。
若这些云朝从属,一直都保持着之前那般的态度,那么鬼无情接下来的日子,便是要寝室难安了。
所幸如今眼前的这位云朝臣子,终于是显现了出些正常的模样来。
这也叫鬼无情微不可查的放松了些许。
他回应道:“请说。”
南宫舒便微微颔首,他也毫不遮掩,只开门见山,道:“不知殿下可知道,阿玉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
鬼无情听他这么问,顿时便微微一怔。
他心道,难道是玉妃在身份上出了什么问题吗?
——这么一想,倒也的确颇有可能。
第七十章
在鬼无情尚且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时候, 他曾经擒住了好一些前来刺杀玉妃, 意图杀人灭口的云朝人手。
云朝人马能对玉妃做出这般举动, 便已经说明了玉妃的身份绝非凡人。
鬼无情本也记得这一茬儿, 但在他与老乡开诚布公,彼此之间说开了之后, 他反而将这一茬忘在了脑后。
实在是玉妃平日里与他相处,都实在是太过自然平静。叫人全然记不起她身上,竟还存在着这么一个隐患。
鬼无情心里戒备起来, 但是表面上却依旧没有半分波动,他直言询问,道:“阿玉可是与云朝有些联系?”
南宫舒微微颔首,他眉眼含笑, 不管是说什么话,都叫人忍不住去信他, 他低声道:“您带来的阿玉姑娘,原名金缕衣,本是大殿下的未婚妻。”
奈何她本人心比天高, 只觉得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宛若被猛虎撵赶到了阴沟之中求生的臭鼠,在几年前与大殿下的大婚之夜,直言自己宁愿自缢而死, 也不愿意当一个怪物的妻子………
最后也不知道大殿下与她说了些什么, 竟是不顾他们的阻拦, 直接将人顶了个小官之女的名额, 送进了宫里,最后也不知道这人是后悔了,还是怎么着,竟然又搭上了这位殿下,几经辗转,又回到了这处地宫之中。
这人的心机之深沉,由此便可见一斑。
南宫舒对于玉妃的印象,可谓是极其之恶劣了。他与大殿下,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大殿下受了此等侮辱,他自然也是看不过眼。更不说玉妃先一副“铮铮铁骨”模样,闹着进了宫里去,又最后用了这等法子,又借着手段,回了地宫里来。
实在是恶毒小人的品行,叫人甚至都不愿正眼去看她。
鬼无情只听他将话说完,倒也没有什么表示,他只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中恐怕是有些误会。”
南宫舒微微一顿,回应道:“还请殿下明示?”
鬼无情道:“我见到玉妃之时,她已经历了一次大劫,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什么都忘了,只知道自己是个小官之女。”
南宫舒微微一顿,他道:“殿下的意思………”
鬼无情道:“我并没有什么意思。”
“她只是阿玉,不是金缕衣,也没有身为金缕衣的记忆。若要因为一张脸,一个身份,就把她定为另一个人,那可就要冤枉她了。”
这就是想要给玉妃身份定性的意思了。
南宫舒面上毫无波动,他只微微行了一礼,道:“殿下说的是。”
也便再不说玉妃的坏话了。
鬼无情颇能理解他的想法。
对于鬼无情来说,他知晓玉妃的来处,知道玉妃是接受过二十世纪德美体全面发展熏陶,和他来自一个地方的小姑娘,并不是土生土长,死于冷宫的金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