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这个问题就很没有道理,”吴笙蹲下,就像操碎心的班主任教育不开窍的学生,“距离爆炸还有三小时,整架飞机不算我们和他们,还有92名乘客和6名空乘,从头到尾问一遍,每个人最多只能对话1.8分钟,如果我们多路同时进行询问排查,每个旅客的询问时间就会根据我们投入排查的人数翻倍增加……”
“不用说了我懂了!”钱艾打断队友,闪电般爬出来,人生第一次拼搏出了风的速度。
吴笙看着他不仅一点就通,还身体力行,欣慰地点点头。
钱艾冲他笑笑,然后伸脖子往茶水间里探头:“徐望,小况,你们弄完了就快点出来,时间不多了!”
更重要的是,我想你们……tat
或许是钱艾的心内呼唤太真挚,没过一分钟,徐望和况金鑫还真从里面出来了。他们手上没拿任何东西,但看神态,的确很像制定了什么“秘密战术”,回到紫圈前,徐望还特地揽了揽况金鑫的肩膀,语重心长:“交给你了。”
况金鑫一拍胸脯:“包我身上!”
徐望放下心来,转头见钱艾已返回,便知道驾驶舱那边已经摆平了,也不多打听“摆平经过”,直接说当前情况:“小况守着他们四个,我们仨问密码线索。”
“没问题,”钱艾一口应承,“我从哪边问起?”
徐望没答,而是看吴笙——对外沟通这位不行,但对内制订计划,吴同学还是值得信任的。
吴笙心领神会,或者说被架空半天了就等着一展拳脚呢,立刻道:“就像我刚才说的,还有180分钟,不,现在是178分钟了,一共96个人,我们三线并行,最好把每个人的谈话时间控制在4分钟以内,这样还能留出来50分钟推理和拆弹。如果没问题,”他迅速扫了一眼整个机舱,最后目光落到徐望脸上,“老钱问头等舱,我问商务舱,你问经济舱,我俩结束后如果没有线索,直接过来经济舱继续。”
徐望没任何异议,就是单纯的不太理解:“为什么我是人最多最杂的经济舱?”
“你们今天怎么都爱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吴笙一脸莫名,“你话痨,语速快啊。”
钱艾转身,默默走向头等舱,以免被体育委员抓到他脸上欣慰的笑容——原来不是他一个人被班长折磨,那他就平衡了。
就在心境开阔的钱艾穿过商务舱,被蹬了一脚的吴笙走到经济舱尽头,后悔只蹬一脚的徐望也前进到经济舱前半部的时候,机尾紫圈内的小帅哥忽然大声提醒:“发现苗头不对赶紧结束谈话,不要留恋——”
他真是卯足了劲喊的,别说钱艾只走到商务舱,就是进了头等舱,怕是还能听见。
徐望是听得最清楚的,也是对提醒中的“担忧”感受最强烈的。但这是来自对手的担忧,真假虚实就比较微妙,而且他们也没更多的时间耗在那几位身上了。
不过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且听且行吧。
第17章 头等舱
头等舱。
这是整架飞机最安宁的所在,空间舒适宽敞,空气通畅清澈,座椅可180°放平,座与座之间绝不会彼此打扰。
钱艾走进去的时候,四位乘客里,两位都在躺平的座椅上睡着。全部放下的遮光板让这里蒙上一层静谧,先前的广播消除了他们最后一丝惊虑,此刻正梦得香甜。
第三、第六两个位置应该有人,但现在是空的——前者是吴笙的座位,后者不知道是谁的,座位也已经放平,但上面只有毛毯,不见人。
顺序第一号座位和第二号座位,则是唯二没睡的两个姑娘。一个过耳短发,鬼马精灵,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空水杯,其实已经半睡不睡了,只是没放倒椅背,依然坐在那儿,时不时点一下头,哈欠连连;一个长发及肩,戴着眼镜,侧脸文静秀气,正低头安静地看着电子书。
时间有限,钱艾也顾不得什么开场白,直愣愣凑到短发姑娘那里,努力扯出无公害的笑容:“你好,你知道炸弹的密码吗?”
姑娘吓一跳,猛地抬头,彻底精神了,整个身体恨不能缩进座椅靠背里。
钱艾一看自己的身板都快把人罩住了,连忙后撤一点,减少些压迫力:“姑娘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就想问一下你知道炸弹的密码吗?”
短发姑娘惊魂未定,但总算回神,疑惑地问:“炸弹不是被拆完了吗?”
广播里说凶徒已被抓住,炸弹即将拆除,而现在过去二十来分钟,听见广播的旅客们自然就默认炸弹危机已经解除了,这个逻辑没毛病。
钱艾答不上,总不能说那是骗你的吧,没准更节外生枝,于是也顾不得生硬不生硬了,直接尬转话题:“我逗你玩呢,炸弹早拆了,呵,呵呵,你叫什么名字呀?”
正常世界里,女孩儿八成就要一皮包甩过来,骂一句“你有病吧”。但这里是“鸮”,随着钱艾改变提问,女孩儿竟也无缝切换,瞬间化惊恐为灿烂笑靥:“赵一。”
这名字好记。
“你这是坐飞机出来旅行啊,上学啊,探亲啊,还是回家啊?”心里焦灼算着时间,聊天却只能循序渐进,钱艾简直急死。
不料对方却活泼一笑,露出贝齿:“工作。”
钱艾对这答案毫无准备,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你是学生……”
不是他眼神差,实在是这姑娘看着年轻,顶多十七八岁的模样。
“嘘,”姑娘忽然四下张望,大眼睛灵活地转,确认没人注意到这边,才神秘兮兮地凑近钱艾,小声说,“告诉你个秘密,我其实是个魔术师哦。”
钱艾心里一万个不信,但只能顺着话尬聊:“那你能变出炸弹密码吗?”
“这个真不行。”赵一倒是痛快摇头,脸上洋溢着活泼的笑,分明还是当钱艾开玩笑,“不过我可以变出这个哦,”她话锋一转,手上杯子不知怎的一翻,竟然就成了一个纸杯蛋糕!
金黄色的蛋糕,上缀一点纯白奶油,冒着丝丝刚出炉的热气和香甜。
“送你。”赵一笑眯眯地将小巧蛋糕递给钱艾。
钱艾在心里不住地提醒自己“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食物”,但手和嘴揭竿而起——拿过来,塞进去,嚼一嚼,咽肚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身心熨帖里,钱艾相信她是个魔术师了。
短发姑娘似在钱艾的满足里也收获了满足,悠然一叹,打开遮光板,托着下巴欣赏窗外白云。
密码和这个赵一姑娘没关系——蛋糕香甜的余韵里,钱艾坚定地做了判断。
这一次有了经验,他在座位旁边站定,微微欠身,跟空乘似的,礼貌出声:“不好意思,打断你看书了,我叫钱艾,你叫什么名字?”
眼镜姑娘微微转头,并没设防,客气给出回答:“钱二。”
得,还是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