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了啊啊啊啊啊——”机尾忽然发出的旅客尖叫,拉回了徐望思绪。
吴笙已经先他一边站起,留下一句“看住炸弹”,便飞奔去了机尾。
徐望原地待命,只能和所有好事旅客一样,伸长脖子往机尾看。
只见原本坐在地上的酆六一和安七九已双双倒地,空姐们在给两个人做按压急救。
三分钟后,吴笙返回,脸色黯然:“没救回来。”
徐望心下骇然,却又生出一丝荒诞感,虚幻的世界与现实的情感交错成一种迷乱体验。
“服毒,”吴笙道,“他们吃药的动作太快,老钱和小况都没反应过来。”
徐望耷拉下脑袋。
原本他还指望从这俩人嘴里撬出血葫芦的线索呢,现在好,又得从零开始。
距离爆炸,还有01:20:04。
吴笙突然问:“经济舱里的人,你还有多少没聊?”
徐望不解其意,但如实回答:“聊到花五五,还剩四十几个。”
“来不及了,”吴笙看一眼时间,“按五倍速走,再有16分钟倒计时就要结束,只能赌一把了。”
徐望问:“赌什么?”
“头等舱所有人都有故事线,商务舱我也都聊过了,并没发现可疑,而经济舱人多,所以我想压大概率事件,即凶徒就在经济舱。”吴笙说,“但我们现在剩下的时间只够做一件事,要么你把聊过的人的信息以最快速度讲给我,我们抽丝剥茧,寻找线索,要么我们兵分两路,直接去聊剩下没说过话的那些。所以你也得赌一把,凶徒究竟在你聊过的人里,还是没聊过的人里?”
如果凭本能回答,徐望绝对会说凶徒在没聊过的人里。可鉴于已有“对于聊过的姜三二仍没有察觉出任何端倪”这一惨痛教训,徐望难得生出一丝“反省”,沉思过后,抬头郑重给出自己的选择:“在我聊过的人里。”
吴笙微微蹙了下眉:“你聊过三十几人,还剩四十几人,确定赌少数这边?”
徐望耸耸肩,老实交代:“不确定,但你让我选,我只能信直觉。”
吴笙看了他两秒,扬起嘴角:“你信直觉,我信你。”
徐望毫无防备,心里一甜,差点绷不住表情,正和死活想要弯下来的眉眼进行着拉锯战,忽然听见一声奶声奶气的呼唤:“叔叔——”
徐望和吴笙一起转头,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站在过道里,歪头眨巴着大眼睛看他们,脸蛋粉雕玉琢,白里透红,可爱至极。
“小一四?”吴笙自然认得这孩子,小家伙可是在许二零的疑凶名单里徘徊了很久,还被拿来和华盛顿、爱迪生、骆宾王、曹冲相提并论来着。
“叔叔,”沈一四找的就是吴笙,见他回应,立刻笑成一朵牛奶花,“我外婆说她冷,让我过来要毛毯。”
“外婆?”吴笙愣了下,“你不是自己坐飞机吗?”
“等等,”徐望用力拍拍吴笙胳膊,待后者转过头来,他挤眉弄眼地睫毛都快飞了,“毛,毯。”
好端端两个字,让徐望说得支离破碎。
吴笙瞬间福至心灵,耳边仿佛又响起那暴雨梨花针似的吴侬软语。
“我不是自己坐飞机呀,”沈一四不明所以,仍甜甜笑着,“我和我外婆一起,不过我们的座位不挨着,我在上头,她在下面,她说下面可宽敞了,就是有点冷。”
徐望:“……”
吴笙:“……”
空气,凝结。
老奶奶,小朋友,恐怖电影里最致命的两个元素,占全了tat
“叔叔?”
“呃,这样,”徐望找回自己的声音,虽然嗓子仍然紧得厉害,但他还是努力和蔼可亲,“小朋友,你去机尾找空乘姐姐,她那里有毛毯。”
沈一四倒是听话,用力一点头:“谢谢叔叔!”然后一摇一晃朝机尾走去。
灯光将他小小身体拉出长长背影,徐望总觉得那阴影里像是随时要窜出什么东西。
目光循着沈一四去到机尾,正好一个空姐从茶水间里出来,沈一四好像叫了,好像没叫,总之那空姐并没有听见,绕过沈一四,继续往前走。
沈一四茫然站在那儿,单是望着背影,都能觉出他的无助。
酆六一和安七九的尸体已被钱艾挪到角落,用衣服盖着,机尾现在是钱艾和况金鑫两人,一个守着尸体顺带瞭望全局,一个没了任务,索性帮着钱艾瞭望,其实就是四下乱瞅。
于是很快,况金鑫就发现了沈一四,往前走两步,笑容可掬地弯下腰跟小孩儿说话。
钱艾没动,但也注意到了这边,竖起耳朵听动静。
从吴笙和徐望的距离,听不见他们对话,却看得清楚沈一四比画了几下之后,况金鑫点点头,转身就去了茶水备品间,不远处的钱艾也明显听见了对话,和不知情的况金鑫不同,他是接过阿婆电话的,于是这会儿整个人绷着紧贴在机壁上,满脸“我真的不想看恐怖片啊为什么要逼我”的绝望。
徐望、吴笙不约而同叹口气,隔空对钱艾送上真切理解。
眨眼功夫,况金鑫拿着毛毯出来,递给小家伙。
沈一四应该是和他说了谢谢,所以况金鑫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小孩儿捧着毛毯快乐而归,况金鑫看着他,油然生出一种“尊老爱幼”的满足。
他看着小孩儿,仨队友看着他,心情微妙。
——运气这种事,和年龄、人品、颜值、身高、性格、爱好可能都挂钩,有的同学就是综合分数比较高,羡慕不来的。
距离爆炸,还有01:10:09。
“我们可以让所有人把衣服脱掉,看谁脖子上挂着葫芦,不就是凶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