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眼见着此人来到自己身前,苏仆延不再犹豫,直接一咬牙便握住长矛,试图杀此人泄恨。然而,说时迟那时快,苏仆延刚一抬手,便觉得自己手心一麻……然后便是钻心彻骨之痛!其人登时涕泪交加,怀抱长矛翻滚在地。
周围人怔了半晌才看明白,原来,居然是坐在椅子上的那名汉军武士直接隔着十几步远一箭射出,将苏仆延的右手与那只长矛钉在一起!
不过,面对这种力道和准度都达到了表演级的箭术,周围的汉军甚至是乌桓俘虏,居然没有一个人表示惊异。
一箭射出以后,这武士也是一时摇头感慨,然后便再度持弓搭箭,并起身走来,边走边说:“我都说了,只要扔下武器,抱头伏地,便可不死,何至于此呢?”
旁边有汉军听得不好,赶紧提醒:“司马莫要犯糊涂,咱们赵公的赏格是指活人的……死人便不值钱了。”
这武士闻言愈发摇头,其人一脚踩在依旧疼痛挣扎的苏仆延肩膀上,压得对方不能动弹,这才回头解释了一句:“非是此言,人无信则不立,我既然刚刚已经说了,谁先动我就射死谁……苏仆延先动,就必然要射死他,否则将来天下人怎么看我?”
周围汉军也是无语。
“这是要杀我吗?!”苏仆延被踩在地上,更兼手掌处疼痛难忍,弄的鼻涕眼泪都挤在了地上,却居然是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正是。”那武士一边脚下微微收力,一边却是以弓矢指向了对方脖颈处,却还是从容相对。“我听人说,人之将死,虽是胡狗奴隶一般的贱人也应该许他留有遗言,你终究是纵横辽东十余载的乌桓贵种……若真有言语,我可代你转呈我家赵公!”
“赵公十载前便名震塞外,辽东乌桓千余落覆于其手,我并无话可说。”苏仆延忍着疼痛咬牙在地上言道。“只有一事……我最信任的亲弟死在你箭下,我最依仗的两名心腹将领也死在你箭下,如今连我自己也要死在你箭下,却居然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如何心甘?!”
“那便让你死的明白!”持弓汉将一声轻笑,依旧不慌不忙。“杀你的人,乃是北海太史慈!蒙右将军不弃,现为右将军府门下司马!”
言迄,太史慈手中弓矢却是应声而射,一支白色羽箭自苏仆延后颈处而入,几乎整个穿过了对方的脖子,然后又入地三分,俨然又是如刚才那一箭一般力道十足,居然是将苏仆延的脖子整个钉死在了地面上。
“不要怕!”杀了辽东乌桓首领后,太史慈依旧不以为意,其人收起弓矢,又走到那把椅子后面捡起两个手戟负在背后,却又对着那名早已经惊吓失神的乌桓斥候好生安慰了起来。“我太史慈生平从未失信于人……若是死的苏仆延不能换来赏钱,我便拿我自己的功劳换钱,无论如何,也要将说好的五万钱给你。不过,若真能赎回家人,以后还是不要再生异心的好……辽东有我们赵公在,你们这些人是翻不起来的!”
这斥候张口欲言,却居然说不出话来,只能跪地叩首……其实,不管是这些地上的乌桓人还是站着的汉军军士,所有人都已经醒悟过来,所谓延续百年的辽东乌桓,随着刚刚太史子义的这一箭,也算是到此为止了。
而太史慈成功解决了辽东乌桓最后的隐患之后,也是直接与此处渡口的亭长告辞,并直言会报上对方功劳,然后便带着俘虏与苏仆延的首级,还有那四五条渡船,一路沿着大凌河向北去了……原来,其人此行还有搜罗船只,供辽东汉军渡河所用的任务。
反倒是苏仆延,只是恰好遇到了投诚的斥候,然后顺手而为罢了。
然而,当太史慈带着搜罗来的船只沿河一路向北行军的时候,还不过半日,忽然间,河对岸就有数匹骑着白马的汉军隔河自南面追来……一问才知道,这几骑汉军本想从渡口过河,却听说渡船被带走,这才无奈沿河追索。
都是汉军,说不定还有紧要军情,太史慈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于是立即让人放船过去,引对方渡河。
“敢问这位袍泽官职,要往何处去?”等到对方来到河水这边,本就该问候一下,更何况对面这汉军为首之人身长八尺,容貌不凡,而且太史慈还一眼便注意到这此人居然还挂着黒绶铜印,俨然最少也是一名曲军侯,便不由大奇。
要知道,按照之前的情报,此时的河对岸大部分地方都应该被辽西乌桓叛军所占据,军官也大部分战死,也就是阳乐城和昌黎城这两座大城尚为汉土,但其中六百石以上的朝廷命官也都是有数的……如何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军官?
“正要问足下呢,身居何职,居然在此?”这人也自然注意到了太史慈的官阶与这么一队兵马,也是好奇不止。
“哦!”太史慈不以为意,当即昂首再言。“北海太史慈,现为右将军领辽东太守赵公门下将军府司马,赵公已平辽东乌桓,正要渡河,所以在此。”
“原来如此,”此人闻言也是不慌不忙。“见过太史司马,在下常山赵云,蒙卫将军不弃,现为曲军侯,奉我家将军命往谒辽东公孙老夫人……”
“卫将军……辽西五百里俱为敌占,赵曲长既然是从卫将军处来,如何行五百里至此?”太史慈愈发疑惑。“不该是浮海而来吗?”
“不瞒太史司马,五日前,也就是天晴前一日,我家君候已复柳城,杀塌顿,俘丘力居,斩首过万,俘虏过万,辽西百族首领俱白衣往谒……辽西之乱已然平定。”赵云从容答道。“而云此行正是奉我家君候命,请老夫人过柳城一行,商议如何善后。”
太史慈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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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慈,字子义,东莱黄人也。少好学,仕郡奏曹吏……中平末,因州郡事,恐受其祸,乃避之辽东,逢右将军领辽东太守赵苞浮海至辽,将有事于乌桓,以其知名当世,乃辟为司马。”——《新燕书》.卷六十.列传第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