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恕道:“南人北人,自是大晏之民,没有分别。”
王修站在研武堂门口听老李跟何首辅扯闲篇,聊的南南北北的。老李也没有不耐烦,所以就没进去,自去厨房找水喝。在期会上只顾着扯淡了。
王修刚进厨房,地动山摇一响。他一扶墙:“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研武堂驿马冲进鲁王府:“京郊火药厂试炸成功,京郊火药厂试炸成功!”
王修揪着他:“你说明白一点,怎么回事?”
研武堂驿马大声报:“京郊火药厂试炸成功,地雷试炸成功!”
刚刚地动山摇那一炸,摄政王和何首辅眼神都没动,稳稳端坐,仿若未闻。再一会儿,研武堂驿马冲进鲁王府大声嚷嚷,研武堂里全听见了。
何首辅放下茶盏,笑眯眯对摄政王一揖:“恭喜殿下,又得一重器。”
摄政王亦微笑点头。
何首辅看出来摄政王眼睛出了问题,也看出现在摄政王眼睛好了,他全然当作不知道。何首辅起身:“臣这便告辞。”
上回京郊火药厂试炸李奉恕眼睛还有问题,什么都没看见,只听了个动静。何首辅一告辞,李奉恕拽着王修牵着飞玄光冲出门。王修骑在飞玄光上颠得半死,到底什么都没说。
李奉恕终于能看见,他忍了太久了。
疾驰的飞玄光迅速如流星,一路绝尘跑出城。
京营本来被火药厂弄得麻木,那一声震山撼岳的爆炸把京营和白杆兵的脏话都炸出来了。周烈出营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各把总都在喝令士兵镇静,周烈刚派人去火药厂问,火药厂的人就来了。跟上回一样,灰头土脸:“成功了,都成功了,触发雷改进成功了!”
火药厂的人被震得耳朵眼里堵塞,所以说话声特别大,嗷嗷的。邬双樨跟在周烈身后,他正在京营准备武举事宜,被那一声炸吓一跳,那一瞬间第一个反应就是还好傻狍子今日在城中,真要打起来,他邬双樨能拼死守城。
周烈道:“赶紧吩咐驿马,去城内通知研武堂和京城戍卫司和秦将军,以防城内百姓不知情出现混乱,快点!”
驿马刚走,旭阳骑着马过来:“周将军,可有事?”
周烈道:“火药厂试炸,没事,你回去通知骑兵营都不准擅动。”
旭阳没下马,调转马头就走,一面心想幸亏今天书呆子不在城外。
周烈安抚了白杆兵,转头听见人报摄政王来了。
周烈连忙迎出去,一抬头愣了。
李奉恕骑在飞玄光上微笑:“周卿?”
王修在李奉恕怀里眼花缭乱面色苍白,勉强微笑:“周将军?”
周烈神情异样地看王修,王修点头。
李奉恕道:“挤眉弄眼什么。”我可都看见了。
周烈差点热泪盈眶,对摄政王一抱拳:“恭喜殿下。”
李奉恕点头:“有劳周卿。”
邬双樨跟在后面沉默,他真是没看明白怎么回事。自从金兵围城,摄政王再未召见过他。
摄政王居高临下,微笑:“那个不是小邬将军?”
邬双樨一惊,抬头看摄政王,随即又慌乱地低下头,他不够资格“冒犯天颜”。他以为自己不在摄政王眼里……摄政王居然看见他了?
邬双樨垂首直立行军礼:“殿下,是臣!”
摄政王看到邬双樨脸上贯穿面颊的伤疤,狰狞地啃着邬双樨。摄政王道:“孤听说了,小邬将军近日全力准备武举之事,辛苦了。”
邬双樨低着头,瞬间双目盈泪。
他可以不在乎生死,可以用命证明忠诚,只要摄政王殿下看得到。辽东风雪和西安子午谷的生死搏杀都没撼动他的意志,摄政王一句辛苦了,邬双樨差点站不住。
“臣……臣……臣……”
周烈心里叹气。小邬将军平时多机敏有辩才,此时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旭阳骑着马回来:“周将军骑兵营……”他一看摄政王,立刻潇洒下马行礼:“殿下!”
摄政王其实没见过他,金棕的头发和眼睛,在阳光下闪烁。听声音……摄政王微笑:“你是旭阳。”
旭阳大声道:“正是。”
邬双樨心中那点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激荡之情噗嗤就没了,瞪着旭阳喷出火,哪儿哪儿都有你!
王修总算捯过一口气儿,笑道:“后起之秀,都是后起之秀,帝国菁英后继有人,殿下应当欣慰。”
摄政王大笑:“正是。诸位随孤去火药厂看看。帝国菁英与火器,都是国之重器!”
周烈和邬双樨旭阳纷纷上马,跟着飞玄光在广袤的京郊野外奔驰。几匹高头骏马踏出滚滚烟尘,纵情驰骋。
军器局孙大使这一次很慎重,提前把郭星起抓来盘问,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的触发地雷原理都搞明白了,就等摄政王来。他琢磨摄政王这么久,那一声巨响足够把他老人家引出来。只要那匹巨大黑马一到,孙大使就上前侃侃而谈,不愁入不了摄政王的眼,仕途在望,不用窝在这火药厂没完没了吃硝烟灰尘。
远远看见如龙似虎的几匹高头大马,最前头那个凶兽一样的怪马,可不是摄政王!孙大使激动地连滚带爬上前跪迎摄政王:“殿下!殿下大喜!敝职率领军器局不眠不休奋战终于……”
飞玄光跑到近前扬蹄一刹,身上缎子一样的皮毛流淌着银光,真的像在飞。孙大使吃一嘴土,只听殿下仿佛很高兴:“哪个是郭星起?叫郭星起出来给孤看看。”
孙大使呆住,摄政王殿下身后的几个将军都赶到,马嘶扬蹄,跺起滚滚尘土,一浪拍孙大使脸上。
王修坐在摄政王怀里笑:“孙大使,你先起来,不如给殿下试炸一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