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华琅忽然期待起来。
她如此发了会儿呆,别人瞧着,却是直勾勾的盯着顾明修看。
顾景阳为她夹了菜,正待催她快些用,却见那小姑娘对着自己侄子出神,面上神情便淡了些,“啪”的一声轻响,将手中筷子搁下了。
顾明修是单纯,又不是傻,加之从小在顾景阳身边待过几年,当然瞧出他这是不高兴了,忙咳了一声,没话找话道:“今天可真暖和啊……”
顾景阳没言语,只淡淡盯着谢华琅瞧,谢华琅回过神来,才察觉方才那般有些不太好,忙冲他讨好的笑了笑。
顾景阳视若未见,淡淡问道:“看够了?”
谢华琅忙哄道:“我方才走神儿了。”
顾明修唯恐他们为此吵起来,伤了和气,忙打岔道:“皇叔,叔母,你们饿不饿?再不吃可就凉了……”
顾景阳却没理他,只问谢华琅:“想什么去了?”
正主儿还在这儿,那些话说出来真有点不太好。
谢华琅迟疑一下,却见顾景阳脸色更坏了,忙坦诚道:“明修来了嘛,他生性这样纯真无邪,一是本性,二来也是江王夫妻教导的好,府中也没有明争暗斗,我就在想,我们若是有了孩子,会不会也这么好呢。”
“等等,”顾明修一头雾水:“不是吃饭吗,怎么说起孩子来了?”
顾景阳面色柔和起来:“我们的孩子,当然都是好的。”
谢华琅提起此事,唇角便忍不住翘了起来:“儿子还好,女儿子一定要聪明点,否则叫人骗了,那可怎么办?”
“不只是女儿,儿子也要聪明,否则怎么坐得了江山?”
顾景阳听她说的欢喜,略一思量,欣然道:“若有哥哥在,将来总会照顾妹妹,不许别人欺负她的,岂不比她自己劳心劳力好上万倍?”
谢华琅莞尔道:“还是郎君想的周全。”
顾明修左右看看,勉强插了句话:“有没有人理我一下???”
衡嘉对他此刻感受深有体会,捡起一只包子,塞进他嘴里去,爱怜道:“这种时候,我们只需要微笑就足够了。”
顾明修勉强将包子咽下去:“我真讨厌在这儿吃饭!”
第91章 堵住
顾景阳既开口挽留, 顾明修便顺理成章的在宫中留下来了。
谢华琅见衡嘉领着他去安置,颇有些轻车熟路的样子,禁不住道:“明修从前在宫中住过吗?”
顾景阳轻轻点头。
谢华琅想起自己与他初次相见时, 便有明修在侧,想来这叔侄俩惯来亲近, 倒不觉得奇怪。
只是, 此次他忽然将人留下来, 倒像是有什么别的打算,脑海中灵光一闪,道:“九郎不会是想顺水推舟,将你染病的消息放出去吧?”
“唔,”顾景阳并不瞒她, 寻了本书册,端坐案前翻阅,漫不经心道:“端看有几个人沉不住气, 会主动跳出来了。”
冬季的日光隐约有些惨淡, 隔着窗扉,略略透进几分,他面色上似乎也泛起了一层类似于月光的冷淡清辉,俊秀之中, 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与威仪。
此刻的他, 不是在她面前温柔体贴的郎君, 而是高高在上, 执掌天下的君主。
“郎君, 你的心思是不是太重了?
早先因为猎场那件事,杀的人就够多了,若再出事,天下怕会非议。”
谢华琅不知怎么,心里忽的一叹,到他背后去,动作轻柔的为他揉肩,温言劝道:“这才过去多久?哪有人敢再伸手?”
顾景阳听得笑了,一手持书,另一手则抚了抚她手背:“枝枝,你把人想的太好,把人心想的太单纯,也把权势二字想的太简单了。”
“那是能令骨肉反目,至亲相杀的东西,”他徐徐道:“对于人的诱惑,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谢华琅生于高门,接触过最险恶的局面,也只是女郎们之间的机锋暗打,再不然就是耍个小心机,而身处朝堂的人呢?
面上言笑晏晏,心里边想要的,或许是对方满门的性命。
男人跟女人的战场,是截然不同的。
谢华琅劝那一句,原本不是为了私心,毕竟谢家已经知道皇帝未病,无论他怎么试探,也不会有问题。
她是怕顾景阳杀的人多了,朝野纷议,来日史书工笔,加以苛责,现下见他语气平淡,神情却坚决,便不再多说了。
顾景阳瞧出她心思来,失笑道:“人死如灯灭,何必在计较后世人如何评说?不守规矩的人,杀了便杀了,别人想骂,也只能忍在肚子里,难道还真能到我面前来骂?”
谢华琅忍俊不禁:“你倒豁达。”
旋即又道:“你留下明修,是做给别人看的,我明白,江王却不明白,想来该忧心了,再则,装病这事,短短几日,别人未必敢有动作,但若是长久的装……”
“江王么,寻个时机告诉他一声便是,谢家也一样,这场戏一开场,总要有人配合的,”顾景阳目光微动,仔细思忖过后,又道:“短短装几日,当然无人能上当,那便装的久些便是,有什么干系。”
“今日可是二十八了,”谢华琅提醒他:“明晚宗亲们便要入宫,共庆新春,难道你也要推脱?正月初一百官觐见,更是大日子,也不同于封印之日,等到十四,便是婚期,更不能躲开了。”
“我一个都不打算躲。”
顾景阳不以为意:“病人要装作康健很难,无病之人想要装病,却要简单的多。”
谢华琅心说你可真是个兢兢业业的戏精,想了想,又凑近他些,好奇道:“我们大婚那日,你也要装病吗?”
顾景阳看侧目她一看,那双深邃的眼睛波光潋滟,笑微微道:“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不会亏欠枝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