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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节(2 / 2)

最要命的是,他们选定出的新君是谁, 同自家有没有关系?

没有的话, 当然是最好,但若是有……

再过些许时辰,那几个人怕就要上路了, 安知不是自家的前车之鉴。

这一场喜宴,女婢们呈上的膳食再精美可口, 到了宾客嘴里, 怕也是五味俱全。

今日之事, 逆贼虽有不轨之心, 却也没能逃脱天子耳目, 故而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伏诛,再看谢家人的反应, 想必也是知道的。

如此一想, 宾客们看向谢家的目光, 便复杂起来,更深深后悔,方才延平郡公与许国公发难时,自己为什么没有主动站出来厉声呵斥那两个逆贼。

——想也知道,今日之事,必然会一丝不错的传到皇帝耳朵里。

不过转念一想,方才那一场认人的大戏,在场之人,大多不都是站在谢家这边儿的吗?

也还可以告慰了。

唯一抓住机会,怒斥了延平郡公与许国公的户部尚书觉得自己厉害坏了,走回厅堂的时候,腰杆儿都比素日挺,下巴抬得老高。

谢偃瞧见这一幕,心中失笑,倒不是觉得户部尚书得志猖狂,而是觉得这位老大人性情可爱。

他与谢令没有开口,是因为知道那几人成不了气候,但户部尚书可不知道,当时他说那几句话,的确是冒着被逆贼所杀的危险,也的确值得敬重。

谢偃还记得丁家有个小女儿,年岁与谢令的次子相当,暗地里想着叫人去说和看,是不是能结个亲。

谢庄年岁不小,但也不算太大,距离娶妻还有几年,倒是不必太急,大可以徐徐图之。

……

延平郡公、许国公、忠武将军等人意图谋逆,当日便被满门抄斩,几百口人一道押解到菜市口,身上的华服都不曾褪去,便要做刀下鬼,着实惹人唏嘘。

延平郡公已经被剥去郡公袍服,许国公也是一样,二人面色惨白,神情呆滞,听着女眷们凄惨的痛苦声,摇摇晃晃的上了断头台。

徐夫人今日原本是在家中等待好消息的,为此连早膳都不曾用,便去小佛堂祈求上天保佑,哪知等来的不是意气风发的丈夫,而是前来收押家眷的禁军。

她是徐家的主母,长房夫人,忠武将军底下还有几个弟弟,已然成家立业,却还没有分出去,禁军到后,便一道押起来,暂且关到了京兆尹的牢房。

徐夫人生于高门,长于富贵,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被人扣押住的时候,脸上已然失了血色,等被衙役推进那间又脏又乱的牢房时,更是惊慌失措,泪流不已。

造反这样大的事情被翻出来,想也知道是掉脑袋的,而且掉的不是一家人的脑袋,连娘家都会被连累。

徐夫人神情呆滞,忽然笑了一声,那声音苦涩,隐约哀恸:她曾经以为,元娘的妹妹嫁入谢家,会给自家招祸,甚至想过要叫儿子将元娘休弃,却不想到最后,真正为娘家招祸的人却是她自己。

方才被扣押的时候,徐夫人并未见到元娘,现下她想到此处,禁不住在那满心的苦涩不甘之中,生出些微的好笑:报应来的这么快,还真是讽刺。

上天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想到元娘,元娘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被她搀扶着的,是个年轻英俊的郎君,定睛一瞧,不是别人,正是陈志。

徐夫人双目圆睁,大喜过望,看也不看元娘,便欣喜道:“二郎?!你无事吗?是不是事成了?快救娘出去!快啊!”

她手上并未套上枷锁,轻而易举的就从栅栏中伸出,常年养尊处优的一双手,即便是上了年纪,也仍洁白如玉,同这间脏乱且带着汗臭气的牢房格格不入。

徐志目光哀伤的看着她,看着这个尽管糊涂、却孕育了自己,将自己教养长大的女人。

心中情绪杂乱,正如波涛起伏,一时之间,他竟不知应该如何开口,顿了半晌,方才将声音放柔,徐徐道:“阿娘,阿爹事败,已然被擒了。协同他人谋逆,这罪过太大,谁也救不得他。”

徐夫人眼底的光芒熄灭了,伴随着那希冀的消失,她整个人似乎都染上了一层灰,丢了魂儿似的,语调似哭似笑:“救不得了,救不得了……”

“阿娘,阿爹怎么会有那样大逆不道的想法?这原就是不应该的,”徐志心中有些忐忑,深吸口气,柔声道:“我不能眼见他犯这种错,所以……”

他合上眼,鼓起勇气道:“我向武统领揭发了此事。”

徐夫人脸上闪过一抹惊骇,她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我说,是我向武统领揭发了此事。”徐志定下心来,徐徐劝道:“后来我才知道,陛下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异常,即便我不揭发,也不会成功的……”

后面的话,徐夫人已经听不到了,她只记得一件事:她的儿子揭发了她的丈夫,害死了她的丈夫,也即将要害死她!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我怎么会生下你这样的儿子?!”

徐夫人状若疯癫,尖声叫道:“你居然出卖你父亲,你害死了全家人!”

她目光恶狠狠的投到徐志身上,不像是看自己的儿子,倒像是再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怨毒的骇人:“没有心肝的东西!早知如此,你刚生下来时,我就该把你掐死的!”

徐志面色惨白,身体摇晃一下,却被元娘及时扶住了。

他嘴唇颤抖一下,轻轻唤道:“阿娘……”

“你不要这么叫我!”徐夫人剧烈的喘着气,恨声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徐志怔怔的看着她,忽然间流下泪来,元娘握住了他的手,无声的给予他安慰。

有脚步声自外边那条通道处传来,却是个年轻的内侍。

“徐郎君,”他似乎有些感怀,轻叹道:“路都是人自己选的,你不要太伤心。”

徐志勉强笑了一笑,松开元娘的手,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齐齐跪下身去,最后向徐夫人磕了三个头。

徐夫人冷笑一声,别过身去:“假惺惺!”

“阿娘,”徐志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最后道:“儿子走了。”说完,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搀扶着元娘的手,夫妻相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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