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谢华琅是信的,魏王的性情,说的好听的中庸温和,说的不好听,就是被天后刻意养废了,胆小如鼠,当年眼见天后将妻子和儿子一起折磨死都不敢吭声,说句懦弱无能也不过分。
可即便如此,此事也不是她能够决定的。
“婚姻大事,我也不能轻易拍板,”谢华琅略经思忖,还是道:“倘若是侄子也就罢了,偏是堂兄,还是叫叔父与叔母二人拿主意为上。”
赵王妃原本也只是前来说和,并非执意强求,闻言也只是笑道:“既然是结亲,自然要两家情愿才好,荣安还小,倒不是很急,大可以慢慢考量。”
谢华琅略微一笑,顺势将话头转到别处去了。
顾景阳还在装病,这日连宫宴都没出席,谢华琅独自坐在上首,按照流程说了几句之后,便叫众人自便,宾客们从善如流,顺遂的结束了这场宫宴。
散场之后,谢华琅便去寝殿寻郎君,人一入内,便见顾景阳正端坐椅上,手中握着一册棋谱,对照着往面前棋局上摆,见她回来,方才停下:“怎么,心里有事?”
谢华琅便将赵王妃说的话与他讲了。
“荣安吗?”顾景阳倒真的仔细想了想,半晌之后,颔首道:“还不错,我是说这桩婚事。”
谢华琅在他身侧坐下:“你觉得应该结亲吗?”
“还是要看你叔父叔母怎么想。”顾景阳不置可否,忽然道:“只说了结亲之事?”
谢华琅见他问的奇怪,不禁仔细想了想今日同赵王妃说的那些话,确定道:“只说了结亲之事。”
“唔,”顾景阳将那本棋谱合上,摆放到案上,又问:“你觉得荣安怎么样?”
谢华琅想了想,道:“还不错,我虽见过她几次,其实不怎么熟,只知道风评蛮好的。”
这一次,顾景阳没再急着说话,而是静静看了她很久。
谢华琅被他看得老大不自在:“你看什么?”
顾景阳道:“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意思?”谢华琅较真道:“难道你方才看着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顾景阳听得笑了,摸了摸她的头,道:“不可以吗?”
“不可以。”谢华琅脖子一缩,不给他摸。
“其实也没什么,”顾景阳拉过她小手,轻轻亲了亲:“再等等吧,我也只是猜测,过一阵子,便能水落石出了。”
他既不肯说,显然是涉及朝政,谢华琅便不再多问了,顺势伏在他怀里,嘟囔道:“外边的天气可真好。”
顾景阳动作轻柔的搂着她,目光往窗外一扫,便见天高云阔,花木清新,莞尔倒:“是很好。”
“偏偏你还在装病,我们都不能出去玩儿,”谢华琅闷闷道:“道观里的桃花都开谢了,也没能去走一趟。”
顾景阳有些歉疚,温言哄道:“明年还会再开的,那时候已经有了孩子,我们一家去那儿小住,好不好?”
“听起来还不坏。”谢华琅心情好了起来,略微退后一点儿,细细的打量他。
面如冠玉,鼻直目湛,俊秀的不似凡人,天生一股清冷疏离,仙气凛然。
她越瞧越觉得高兴,脑海里忽然想到另一处去了,略微前倾些,抚弄着他胡须,低声道:“九郎,我好久没见你穿道袍了。”
顾景阳道:“宫中有所不便,出宫再穿给你看……”
谢华琅眼底闪过一抹羞赧,少见的有些犹疑,顿了顿,终于还是附到他耳边去,悄声道:“九郎,你知道吗?我一直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的模样,一本正经,凛然不可侵犯,真想再回到那时候,扑过去把你衣袍扒了,在后堂里来一回……”
顾景阳听得怔住,半晌都没说话,眼睫微垂,隐约有些不自在的样子。
谢华琅许久不曾见他这般羞赧的模样,看得爱极了,凑过脸儿去,在他唇上重重亲了口,撒娇道:“我那时候要真是扑过去了,你会不会叫人把我叉出去?”
顾景阳看她一看,道:“当然会。”
谢华琅也不气,轻轻摇晃他手臂,笑嘻嘻道:“现在再扑上去呢?”
顾景阳别开眼去,不作回答。
“哦,我懂了,”谢华琅马上会意:“那你就从善如流了,是不是?”
顾景阳道:“不是。”
“别不承认,你的神情都告诉我了,”谢华琅脸皮原就不薄,嫁做人妇之后便更厚了,一番絮语撩起了春心,她再凑近些,道:“道长,从我诊出身孕到现在,都两个多月了……”
顾景阳道:“嗯。”
谢华琅见他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禁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假正经”,厚下脸皮,悄声道:“你不是说,过了前三个月,动作轻些就无妨吗?”
顾景阳抬眼看她,正对上那双明亮眼眸,忽然间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温言道:“还是要仔细一些……”
“是啊,”谢华琅作深以为然状:“我也这么觉得。”
顾景阳不意她话头转的这么快,神情不禁有些窘迫,顿了顿,才拉住她手,低声道:“枝枝,我轻些,好么……”
谢华琅似乎没听清:“什么?”
顾景阳成婚之后,少有这样窘迫的时候,嘴唇动了动,终于低声道:“枝枝,我温柔些,伤不到孩子的……”
“你在想什么呢,真龌龊,”谢华琅满脸的难以置信,义正言辞的谴责道:“我可是有孕在身的!”
“……是你说,”顾景阳窘迫的脸都红了,见她如此,为难的几乎说不出话:“枝枝别戏弄我。”
“好吧,那就不欺负郎君了。”谢华琅凑过脸去,又亲了他一口,这才吩咐宫人传膳。
顾景阳方才同她胡闹一阵,衣襟微有些乱,自己整理之后,才略微有些失落的同她一道去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