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酒,诸祁依旧神色冰凉,踏着月色回了东宫。那锁子仍然挂在门口上,诸祁默默的看了半天,才打开。
江宝珠已经用了晚膳,就坐在榻子上,身子绷的挺直。诸祁身形高大,眉眼深邃,头上的玉冠将发丝高高束起,整个人高贵冷清。踏进殿里的一瞬间,江宝珠缓缓的抬起头,无波无澜的眼眸落在他身上。
看见那样空荡荡的视线,诸祁心里一僵,想要伸出手去抓住什么东西,又怕自己做的太过,反而吓坏了她。
江宝珠闻见了一股浓浓的酒气,她问:“你喝酒了?”
殿里有太监连忙迎上来,接过太子殿下身上披着的外衫。诸祁脑子里有几分不清楚,单单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
“是。”
江宝珠依旧盯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诸祁看着她讨好笑了笑,唤了一声:“珠珠。”
两个人一个人坐在美人榻上,一个人站在窗前。离得那么近,又好像离得那么远。看了她半响,诸祁无力的皱起眉头,蹲下身,用手捂住脸。
“珠珠。我好害怕。我想抱你,想离你近些,再近些。可是为什么你会怕我?为什么讨厌我?为什么离我这样远?”
“我忘不了那日你在墙头上说的话。你说要嫁给我做妻子,一生一世,无论福祸,患难与共。这些话难道你都忘了你为什么想要离开我为什么?”
这一连串的问题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石块,将江宝珠砸的头晕目眩。她甚至搞不清楚,为什么诸祁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江宝珠只是单纯的心里难受。她呆呆地僵在美人榻上,过了好久才挤出来几个字:“我疼。身上疼。我也怕。”
她眼尾带着红和媚,声音娇弱。前几夜的冲动与火辣一齐涌上涌到诸祁心头。他把宝珠当做宝贝,可是只有那种时候才会控制不住自己。他恨不得死在她身上。她那么软,那么香,比全天下所有的香粉都甜蜜,都要好闻。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他喜欢她在锦被里掉下的所有泪水,像是珍珠,一颗一颗砸到他心尖里。
“你疼?”
诸祁猛的站起来,在榻子前站定了。他放柔了声音:“你疼……”
“我也疼啊,我心疼。心里像是有刀子割,珠珠,你若是多理我,我也不会这样伤心……”
那种熟悉的可怕感觉重新拢上心头。
江宝珠向后缩,诸祁却攥住她的手,哀伤的说道:“我不碰你了珠珠……我不碰你了……我也不锁门,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你别离开我,好么?”
江宝珠心底又酸又涩又恐又怕。她抬眼看他,轻轻吸了口气,捂住鼻子细声道:“诸祁,你身上好臭。”
诸祁闻言一僵,轻轻的把江宝珠的头按在胸口上。
只呆了那么几秒,诸祁就起身,把宝珠抱到榻子上。“珠珠,你睡吧。我看着你睡。我不碰你。只要你不讨厌我,好吗?”
江宝珠依旧目光呆滞的看着他。
诸祁喊来几个宫女:“来人,伺候太子妃娘娘洗漱。”
殿里灯光昏暗,盘旋而至的都是淡淡的熏香。闻梦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宫女为江宝珠换上衣服,洗尽脸上胭脂。她的脸便完完全全露出来,不及巴掌大,脸上透着层薄薄绯红,像是鲜嫩的珍珠。
“太子殿下,您……”闻梦想要过来伺候太子殿下,诸祁却摇头:“把水留下。今日我睡偏殿。你留在这里,照顾好你家小姐。”
他没有回头。怕自己回头了舍不得,直直的大步走向外面。
闻梦和玉荷诧异的相互对视了一眼。怎么回事这才成婚多久但是她们不敢质问太子殿下心意,只是行礼:“恭送太子殿下。”
江宝珠不可置信的看着闻梦道:“诸祁呢?”
闻梦略略停顿,福身:“太子殿下去偏殿歇息了。”
“真的?”
“千真万确。”
江宝珠连忙松了口气瘫在被窝里。像只汗涔涔的落水兔子。闻梦还以为江宝珠伤心了,连忙劝道:“娘娘,许是太子殿下朝务繁忙,并非是不喜欢您了。”
江宝珠略略挥手:“知道了。我巴不得呢。你们快下去歇息吧。”
夜晚依旧漫长。
第二日,诸祁眼眶乌青,一看就是没有歇息好。
为了给江宝珠排忧解闷,他准备去湖心亭里赏景。正好天公作美,下起了蒙蒙细雨,天与湖水一色,空气中又雾蒙蒙,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珠珠,昨夜歇息的如何?”诸祁把身上的外衣披在江宝珠瘦弱肩头,拿手指拢了拢她额前几缕青丝。
江宝珠看了他一眼,点头:“挺好的。”
诸祁一顿,心中不禁漫出一股淡淡哀伤。他昨夜在冰凉的侧殿难以入眠,可是没成想,宝珠离开了自己,竟然休息得这样好。
江宝珠又看了他一眼。昨夜里自己的确乐得自在,但是她也发现了,诸祁脸色不好。怕他生气,宝珠便轻轻起身,扯了扯诸祁的袖子,指着圆桌上的茶水:“你面色不好。喝些茶水吧。”
诸祁顺势坐在石凳上,一不动也不动,只是呆呆地看着宝珠道:“那珠珠知道我为什么面色不好吗?”
江宝珠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脑子不灵光,但是她知道,这个问题一定与她有关。她微微顿了顿,倒出来了一杯茶水。碧色清澈的茶水在白色瓷杯里酝酿出初晨的层层波纹。
诸祁轻轻的看她一眼,像是要讨她欢心似的,坐在石凳边又说:“你看,湖水里面的鱼儿游的多欢畅?”
是吗鱼都那么自由也是,这天大地大,除了她,谁不是自由自在,想去那里就去哪里呢?
思及至此,江宝珠有些羡慕的盯着湖里自由自在游来游去的胖头鱼。
看宝珠依旧没有什么兴致的样子,诸祁叹了口气,把她的手攥在自己手里。他的手掌宽大,骨节分明,能够完完全全的把江宝珠的手掌包在手掌心里。诸祁把江宝珠细软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她指尖素净,指甲是干净的素色。
湖心亭旁边花团锦簇,码列着朱红色的鸢尾花和大簇大簇的紫锦,绽放的热烈至极。
诸祁挑眉道:“你看那花开的这样好,颜色娇艳,只配你这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