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川接走了傅赢,小家伙背着小书包上他的车时,还扭头看着苏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车门开着,苏湘过去整理了下他的校服,说道:“太爷爷去世了,这几天你要最后陪一陪他。”
傅赢睁大了眼睛,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下,苏湘缩回手要关车门时,他害怕的一下抓住苏湘的手指:“妈妈……”
小家伙长这么大,已经知道什么是死亡,但当身边的亲人离开时,他依然会恐惧。
苏湘摸了摸他的头发:“去看看太爷爷,别怕。”她转头看向前面驾驶座上的傅寒川,“我……老爷子什么时候出殡,我再去看他。”
她在傅家待了三年,也跟着叫了几年的爷爷,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恩怨,人一走就什么都带走了,缘分一场,作为小辈去送最后一程。
傅寒川点了下头:“嗯。”
苏湘关上了车门,看着车子从她面前离开。她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走向自己的那一辆车。
老爷子一走,很快的新闻就出来了,傅氏的官方微博挂出了公告,头像换成了黑白色的。苏湘走入湘园,里面静悄悄的,张妈站在廊下,小心翼翼的给鸟笼换下薄的遮布,把冬天用的棉布替换上了。
阿了在横杆上叫“美女美女”,苏湘有心事没理会,张妈转头看了她一眼,打招呼道:“苏小姐。”
苏湘点了下头,径直的往里走,张妈看出她有心事,回头时对着阿了道:“今天这两个又是怎么了,两个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苏湘进入屋子,里面祁令扬坐在客厅,一副沉重模样。这个时候,正是上班时间,祁令扬很少会在这个时间回来。
苏湘在他身边站定,默了默道:“是不是看到新闻了?”
祁令扬点了下头,伸手拉着苏湘坐下,身体往后靠坐着,他的面色很平静,目光直直的看着前面,声音低沉的道:“三年前,我见过他一面。”
那时候,那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精明的眼看着他。他是傅家最年长的人,也是最冷血的人。他知道他的存在,也只是冷冷的看他一眼,让他做抉择。
他从未叫过那老爷子一声爷爷,也从没把自己当成是傅家的人,也许是那一面的关系吧,听说他去世了,心情多少受到了些影响。
苏湘转头看了他一眼,老爷子怎么说也是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傅正南千方百计的想要祁令扬回去,但最终到了老爷子去世,祁令扬都未归,傅正南会在这个时候再动心思,让他认祖归宗吗?
傅寒川之前说,现在傅正南重新执掌了傅氏,以那个人的心思,这是很有可能的。
苏湘默了下,问道:“祁令扬,你知道大傅先生已经重新回到傅氏了吗?”
祁令扬身在商场,商场上的任何风吹草动他都知晓。卓雅夫人的丑事曝光,傅正南便架空了傅寒川,又坐上了傅氏掌舵人的位置。他点头下头转头看向苏湘:“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
苏湘抿着嘴唇不知从何说起,祁令扬看她皱起的眉头,声音冷了下来,他道:“你是在担心傅寒川?”他温润的眼睛也跟着冷了下来,“傅寒川好不容易才坐上那个位置,他下来了,你觉得心疼?”
苏湘转头对着他,一脸平静的道:“祁令扬,老爷子过世,他又重掌了大权,傅家现在是他一人说了算,我在想,他会不会在这个时候趁机让你回去,但如果你要那么说的话,我也承认,他失去那个位置与我有关。”
“但傅寒川是怎么坐上那个位置的,我比谁都清楚,你说我心疼……”她自嘲的苦笑了下,看着祁令扬继续道,“是我坚持要卓雅夫人对外道歉,有心人利用了这机会,傅氏才有了这次危机,傅寒川也从那个位置上下来了。但我对于这件事,一直抱着置身事外的态度,从没有做过任何的回应。”
“这个回答,你可觉得满意?”
祁令扬看着她眼底的怒气,也知自己一时心急气恼,他沉沉的吐了口气道:“对不起,我……是我太紧张了。”
傅寒川对她穷追不舍,而他一次次的看到她与他之间过不去的距离,那些他能控制住的情绪,好像在慢慢的脱离他的掌控。
他笑了笑,眼睛里的温度回来,握住她的手指,温柔看着她道:“苏湘,我没想到你会为我这么想,想的比我还多。”
苏湘看了他一眼,将手指抽了回来:“祁令扬,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过,其实我很累……”
一边是傅寒川的软硬皆施,一边是祁令扬的步步紧逼,她夹在两个人中间,在这样时刻紧绷警醒的情况下,她真的很累。
而今天,她又听到了安平说的那些话,她的整颗心都乱了。可在那个时候,她还一直提醒自己,不可以忘记在傅家所受的屈辱。她也答应了祁令扬的求婚,她提醒着自己,一切都太晚太迟,也提醒着自己,路不要走错。
祁令扬看了眼空了的手,看到她疲惫下来的脸色:“苏湘……”
临近傍晚,张妈进来问晚上吃什么,看到客厅凝重的气氛便识趣的又退了出去。
苏湘深吸了口气,用力的眨了下眼换了话题道:“那你会去送他吗?”
祁令扬看着她沉默了会儿,微垂着眼眸说道:“傅老爷子在商界有威望,他的葬礼,到时候商界很多人都会去送他,祁家也会派人过去。”
苏湘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祁家现在也就祁海鹏跟他,老爷子的葬礼,祁海鹏肯定要去的,至于祁令扬,他是祁氏现任总裁,也必然要到场。他以祁家人的身份出现在那儿,如果老爷子泉下有知,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那么你呢?”祁令扬也问道。
……
傅家老宅,老爷子最后是在副楼离开的,灵堂也就设在了那里,下人们正在抓紧时间布置灵堂,白色的挽联挂在楼外的门柱上,花圈店将画圈送了过来,几个老婆子正围着一张小桌叠纸钱念经。
傅赢跟傅寒川一进老宅,老何就过来给他们戴上了白腰带。
傅赢看着与以前完全不一样的老宅,鼻子酸酸的:“爸爸,太爷爷真的走了吗?”
傅寒川的面色更沉重了些,他让老何带着傅赢先去休息,自己则走向了副楼的方向。
二楼,老爷子的遗体躺在床上,身上蒙着白布,一会儿会有人过来给老爷子清洗换上寿衣。
傅正南站在床侧,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沉默的站着。傅寒川走过去,他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眼,便又转了过去。
傅寒川在他的身侧停下,傅正南缓缓开口道:“老何说,老爷子走的时候没有什么痛苦。这些天,他一直吃得很少,有时候只喝了点水,昨天晚上,他吃得多了些,还以为会有好转,却只是回光返照。”
那次父子二人在傅家老宅不欢而散以后,傅正南便住回了老宅,傅氏陷入危机,卓雅夫人在医院养病,老宅那几日一直气氛沉重。
傅寒川偏头看了他一眼,说道:“父亲,你回来只是照顾了他几天。而我的母亲,她一个人侍奉了老爷子三十多年,你没资格说这样的话。”
傅正南皱起了眉:“寒川”
傅寒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道:“我知道,你恨老爷子拆散了你跟俞可兰,可你也为了这个位置,娶了我母亲,得到了权力。你觉得你失去了你的所爱,对他心里有过怨恨吧,所以,就算你们有父子关系,却只有很少的父子情谊。”
他冷笑了下,看向傅正南道:“这一幕,我怎么觉得我们俩也很像?”
傅正南的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傅寒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