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兰亭被陆沅君带进了沟里,嗫嚅着开口。
“难道是另一个世界的神对我的法器不够满意?”
连相机都不叫了,曾兰亭顺着陆沅君的话,改称呼其为法器。
陆沅君不肯定也不否定,扶着曾兰亭站了起来,右手落在了他手臂的下头,一步步往屋里走。
“那你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曾兰亭细细琢磨了一下:“应该炼化我的法器。”
说着似想通了,脸颊上的泪痕干了大半,只剩眸中还有些许氤氲着的雾气。
他从陆沅君那里挣脱开来,也甩开了老婆伸过来的手,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了屋子里。咣的一声关上了门,紧接着脚步声从里头传来,窗户也跟着关上了。
陆司令手底下的大多都是泥腿子,这件宅子原本的主人是刘大团长,一个长工出身的农户。也不晓得安什么透明的玻璃,窗户一关,屋里头立刻漆黑一片,不见多少光亮了。
陆沅君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冲着封西云和李勋来耸耸肩。
“解决了。”
要想和疯子讲道理,你就要穿着疯子的鞋,站在他那一面来看问题嘛。
拽过尚在愣神的曾夫人,陆沅君安嘱着。
“厂子的事您多操心,以后曾先生要是再出什么问题,别自己担着。”
曾夫人嘴唇微张,想说这次我也没担着,立马就去市政楼了呀。看样子找市长没得用,以后还得去陆家宅院敲门才行。
“陆小姐多担待。”
曾夫人抱着陆沅君的胳膊,自己带了曾兰亭快二十年,不想还不如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能捏住曾兰亭的七寸。
“留下吃饭嘛?”
曾夫人撸起了一边的袖子:“院子里还没有帮厨,陆小姐要是不嫌弃,我就给您做些徽州的菜尝尝?”
不是曾夫人吹,徽州的家常菜,也比运城饭庄里的精致。
“不了,我还有事。”
陆沅君拒绝了曾夫人的好意,拖着封西云从院子里走了出去。
李勋来还想说什么,见两位都留给了自己一个背影,便退了下来。
“他们不吃,我吃。”
因着李勋来夺了亲爹的位子,运城各大饭庄都收到了上一位李市长的叮嘱,谁家也不肯招待他吃饭。
自己家里呢,李勋来刚出现在饭桌上,气氛就沉闷的不行,喝粥都烫嗓子。路边的摊子倒是不介意李市长来吃饭,可李市长自己介意,留在曾家吃饭是个不错的提议。
“吃过再回去吧。”
上了车后封西云拍了拍司机的背倚,车头拐了个弯,没有往陆家的方向开。
好不容易能见到沅君,她一进了陆宅的门,又是许多天见不着,封西云可不想放她回去。
然而说是吃一顿饭,吃完了以后,封西云又带着陆沅君上自己的兵营里头转悠了。沅君治下的运城井井有条,他手底下的兵同样也是如此。
兵营在城外扎寨,天擦擦黑了,两人还没回来。
陆夫人大概是不走运,今日一整天还是输个不停。手都快洗秃噜皮了,依旧没把风头从李市长的续弦夫人手里头转过来。
气哼哼的打到一半,就推了牌九回家去了。
送陆夫人回家的汽车停在大门外头,下车的时候,陆夫人的余光里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早年陆司令干的是刺杀大员的营生,陆夫人也跟着十分敏感警惕。
先是装作不经意的撇过头,然后出奇不意领着家里的人的冲了过去。
然而逮住的人让陆夫人吃了一惊,花白的头发,开始显露沟壑的脸,手上全是烧伤和烫伤,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嫂子。”
被抓到的人如是说到。
陆夫人听见声音,撇撇嘴,慢悠悠的开口。
“撒手吧。”
陆宅的人听见了夫人的吩咐,把老头子放开了。
“沅君她爹死的时候,也没见你来呀。”
陆夫人阴阳怪气,双臂环在了胸前,那一声嫂子让她更不高兴了。
“咱两家可是十几年没来往过了,什么风儿把您吴先生给吹来了?”
陆夫人明白,自己的男人和封大帅也好,和吴先生黄住持也罢,不是一路人。事毕以后散伙分家是不能避免的事情。
可陆司令并没有对不起吴先生的地方,他要办学校,陆大头还不是自己热脸贴上去,又送钱又送东西的。
就算你们几个之间有天大的隔阂,人都死了,也不至于不露面吧。
封大帅不说了,死了,在下头等着陆司令呢。黄住持也不说了,人家都出家是方外之人,前尘往事都放下了。
唯独吴校长,又没死又没出家,黄包车半个钟头都用不了,怎么就不能来送一送我家大头呢?
陆夫人想起这回事就不乐意,以前压在心里头,也没跟沅君抱怨。可今天见到了吴校长,心里那份别扭就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