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二太太生小女儿的时候也气血两亏,此时还在静养。
她今天在产房里憋了半天就有些气虚体弱,对太夫人告了一声罪就踉跄地走了。倒是明仪郡主,眉飞色舞,比自己生了还开心!
她都听太医在一旁说了,韩国公夫人虽然母子均安,不过生这孩子实在是伤了根基,因此要韩国公夫人不要操劳。
长嫂不能有精神带着刚出生的儿子,这小家伙儿不是就要太夫人勉力去照顾?到时候太夫人的膝下有这么一只小东西需要照顾,哪里还能顾得上阿菀呢?
正好儿,明仪郡主就愿意为婆婆分忧,既然胖团子已经顾不上,那不如就把阿菀送给明仪郡主,叫明仪郡主养啊?她因想到了这件好事,那一颗心怦怦乱跳,眼角眉梢美艳惊人,上前先给太夫人笑着说道,“恭喜老太太。韩国公府又添嫡子。”
她这满面春风的,一点儿都没有看见别人生子自己生不出来的黯然失色,太夫人还茫然了一下。
早前,府里但凡有韩国公的姬妾有孕,那最闹心的反倒是明仪郡主。
可是怎么这一回竟然不闹心,反而很高兴?
就这么为韩国公府的未来着想?
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这一脑门儿的官司,本以为明仪郡主是在故作大方,然而深深地看了这幼子媳一眼,见明仪郡主这笑逐颜开的,沉默了一下觉得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顿时警惕了,温声问道,“你累不累?”
她这样温煦,明仪郡主更加欢喜,急忙笑着说道,“不累!”
她在产房里也这么久,产房闷热,全都是血腥味儿,韩二太太都因此躺平了,她这养尊处优的一位郡主殿下竟然不累……
“不累好啊。”太夫人抱着嫡孙嘴角抽搐了一下。
“老太太,您忙着,我就带阿菀回去歇着了。”果然,见太夫人微微点头,明仪郡主顿时图穷匕见了。
她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太夫人一愣,继而有些无奈,见明仪郡主一双眼睛都放在阿菀的身上拔不出来,又觉得有几分心软,想到老三夫妻反正也不回京都,不如先把阿菀送给明仪郡主好好儿养着。且一则是她上了年纪精力有限,还有一则乃是太夫人忍住了没有对旁人说出来的。
阿菀年幼,正是学礼仪教导的时候。
若说这礼仪规矩,这世间哪里还能比得上皇族。
阿菀能在明仪郡主的身边耳濡目染,日后无论性情如何,可是只单论礼仪,那谁家的贵女赶得上呢?
见阿菀对明仪郡主也有几分亲近之意,太夫人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轻轻点头。
“也好。你多顾着些阿菀。”见明仪郡主利落地应了一声,太夫人心里如今也勉强还算是畅快。正见明仪郡主已经摆出了姑母的威仪叫萧堂赶紧撒手把胖团子还给郡主大人,就见院子外头韩国公已经匆匆而来。
他这老半天才回到家中,说不好听点黄花菜都凉了。
见他竟然这样对妻子儿女不用心,太夫人本来有几分好心情现在是全都没了,老脸一沉,见韩国公上前对自己赔笑,顿时冷哼了一声。
“你怎么才回来!”
韩国公咳嗽了一声。
作为一个已经有了出息的庶子的男人,就算是韩国公夫人给他生了一个嫡子,可是在韩国公的眼里也不算什么。
“母亲,我今日与安王去喝酒,因此耽搁了。”韩国公身上还有未散的酒气,只是酒气之中还带着一些花香,显然这喝酒的地方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韩国公太夫人都要气死了,这大白天的,韩国公就敢跟安王去喝花酒……这还要不要脸?且叫人瞧见了,能叫人嘴里说出什么好话来?她今日本就生了一肚子的气,阿恬还在一旁没有收拾,见了韩国公对自己讨好的样子,她勉强压住了心里的怒火,把怀里的小婴孩儿递给韩国公。
“这是你的嫡子,你瞧瞧他。”
“儿子身上还有酒气呢。熏着他怎么办。”韩国公笑着摆手说道。
他并未十分看重嫡子。
虽然这是自己的嫡子,然而又怎样呢?
小东西养大还不知多久,到时候谁知道他出息不出息?
比起来,韩国公就更喜欢自己的庶子韩誉了。
这男人都重长子,韩誉生得俊秀,为人也聪慧,且读书很好,特别给韩国公长脸,韩国公喜欢得不得了,也是因此才更加宠爱柳氏。这都多宠爱韩誉了这么多年早就成了习惯,哪怕冒出来一个嫡子,在韩国公心里也无法撼动韩誉的位置。
他推辞说身上有气味儿,虽然说看似关怀,然而若是男人当真狂喜自己有了嫡子,哪里还会注意到身上的不妥?
不玩儿命抱着自己的儿子亲啊?
见他笑了笑,却不怎么看这个孩子,韩国公太夫人心里生出一声叹息。
韩国公夫人挣命一样生出来的孩子,可是却被儿子这么看不上。
“既然你身上还有酒气,那就算了。这孩子是我的心肝宝贝儿,我说句不好听的,日后你在我面前也是不及他的。”
见韩国公的脸色有些僵硬,欲言又止,太夫人开口就不叫他张嘴说话,冷淡地说道,“他是你的嫡子,日后是这国公府中的继承人,比旁人都要重要金贵。你谨慎些,爱惜他些,自然是没错的。”她顿了顿,就叫众人都来见过韩国公世子。见太夫人竟然张嘴就说这是韩国公世子,韩国公脸色微变。
“母亲。”
“行了,去见见你媳妇儿。她为府里立功了,且她可不怕你身上有什么酒味儿。”
太夫人拍了拍哼哼唧唧的小婴孩儿,对韩国公抬了抬下颚,叫他去安慰自己的发妻。
韩国公沉默了片刻,揉了揉眼角,哪怕心里有千言万语,可是却都叫太夫人这一句一句的给堵回来了。
他不吭声地直接进了产房,里面传来了些微的说话的声音。倒是一旁的明仪郡主偷偷撇了撇嘴,只觉得韩国公这人真不是个东西。盖因家伙才刚刚进了屋子,几乎不过半柱香的时候就出来了,脸上依旧堆着笑容对太夫人说道,“母亲,丫头们都说产房不洁净,男子不好踏足,因此儿子……”
他虽然对韩国公夫人薄情,然而在太夫人的面前却不敢忤逆,老老实实地辩解。
太夫人冷哼了一声,眼里带了几分失望。
就不说远在边关的韩三与长庆侯两口子生产的时候是何种章法,就说韩二夫妻,韩二太太哪一回生孩子,韩二不是守在妻子的床前跟着给鼓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