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人给昭阳捧来了十分精致的长命锁。
“你的身子可休养好了?”皇帝对阿菀温和地问道。
“好了,陛下不要担心我。”
“你是朕看着长大,朕怎么可能不担心你。”皇帝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落在了一旁,那里,纯贵妃正满心快活地垂头一口一口亲那个胖嘟嘟的小闺女。
“陛下?”皇帝的目光奇异,阿菀忍不住唤了一声。
“没什么。”皇帝收回目光。
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心事,可是阿菀却莫名在心里有些忐忑。
“我这心里头总是觉得怪怪的。”阿菀等炫耀完了自家胖闺女,就抱着闺女与萧秀一块儿出来,因与萧秀无话不谈的,因此与他小声儿说道,“总觉得有些不安。”
这种隐约的不安其实很莫名其妙,因打从郑氏死了,这京都之中,后宫之中就本应该没有什么叫她可以操心的事儿,从此阿菀跟萧秀也能过些顺心的,不担心有人折腾的日子。可是正是这种平常之中,却隐隐地透出一些奇怪的感觉。
“不安?”萧秀见阿菀揉着心口似乎很不舒坦,伸手把闺女抱在自己的怀里,叫阿菀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问道,“关于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只是这心里乱跳,眼皮也乱跳……”阿菀抿了抿嘴角,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按说,她不应该有这种感觉。
“仿佛这种感觉是陛下给我的。可是怎么可能?陛下是最和气的人。”她小声儿说了一句。
萧秀这才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
他却最近时常往东宫去了。
这叫太子简直受宠若惊,还以为自己仁者无敌了。
只有萧秀自己想,在东宫总是能听见宫中几分动向。
不过最近皇帝也没什么动向,依旧十分平淡地过日子,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也没什么天灾人祸,因此的确也没什么需要皇帝操心的地方。
倒是有一日,萧秀在东宫听说了一件事。
“你说陆城伯准备回京都,还给陛下上了折子?”阿菀茫然地问道,“可是陆城伯一向都想要驻守在边关的。”陆城伯是那种愿意为驻守边关,守卫边关付出一切的人,阿菀倒是知道陆城伯的这种身为武将的豪情。
如今陆城伯人在盛年却要回转京都,这怎么看都有些奇怪,只有萧秀揽着阿菀的肩膀说道,“陆城伯年前受过一次重伤,虽然如今已经痊愈,可是却伤了身。边关需要强势勇武的武将驻守,他力有未逮,因此也想把位置让出来,叫年轻人试试。”
这话说得带着几分叫阿菀难受的感觉。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陆城伯回转京都,也可以算作是新旧武将的更迭,可是她就是有点心疼这些守卫边关的武将。
“……那如果愿意回来就回来吧。他守了边关这么多年,忠心耿耿。可伤病满身,也该歇歇了。”而且回到京都又不是什么都不干了,以陆城伯的资历,在兵部混一个实权的侍郎尚书完全没有问题,因此阿菀还觉得陆城伯回来也挺好的,多嘴问道,“陛下叫陆城伯什么时候回来?可选定了去边关的人选?”
她随口一问,却许久没有等来萧秀的回答,疑惑地转头,却见萧秀似乎也有些迟疑。
“新的守将已经任命,可是陆城伯回转京都的旨意却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武将交接之后,陆城伯就不好再呆在边关,不然到底麾下的武将是把他当老大还是把新的守将当老大呢?他本就应该回京都的,可是皇帝却没有叫陆城伯回来……
阿菀觉得这事儿似乎隐隐约约出了什么问题,却又说不好这种奇怪的感觉,不由握着萧秀的手轻声问道,“陛下难道不乐意叫陆城伯回京都?为什么?”她突然心里咯噔一声想到了纯贵妃与陆城伯之间的旧事。
想当初……皇帝是相信了他们之间没什么。
可是就算是相信了,那心里会不会也觉得不痛快?
会不会……不希望陆城伯与纯贵妃日后有机会在京都相遇?
如果是这样,那皇帝心里对陆城伯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阿菀心里紧张得不行,可是她的身份却不好进宫去求皇帝开恩……那没准儿狗皇帝多心,不得觉得是她听了纯贵妃的撺掇,帮她姨母来给老情人问事儿啊?
因此阿菀觉得自己急得不行,却又不敢问,幸亏如今已经生完了孩子,不然非得焦虑不可。
她在王府等了好几天,突然等到了皇帝的旨意。
在皇帝迟迟没有反应,京都都有些窃窃私语之后,终于给陆城伯下了一道旨意。
既然是重伤伤身,那京都也未必能养得好身子,皇帝命陆城伯往江南去,做了总管江南军务的主将。
江南各处的兵务都归陆城伯,这说起来不可谓不器重。
毕竟江南乃是朝中最重视的地方,富饶富庶,都说天下赋税半数出自江南,可见一斑了。
能在江南为官,还是镇守江南的大将,这怎么也可以称得上是信重。
更何况江南的环境十分合适调养身体,气候宜人,比京都还强好些,那里的景色又美……
阿菀听到这旨意的时候,一时之间都不知道皇帝是宠幸陆城伯还是不喜欢陆城伯了。
她这实在猜不透皇帝的海底针了,听说皇帝叫陆城伯不必回京都叙职,直接往江南上任去了,当然,因爱将曾经重伤伤身,因此皇帝赏赐了无数的滋补之物来给陆城伯调理身体,这样送温暖阿菀感动了一下,就在皇后的宫里与皇后低声问道,“娘娘,您,您说……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叫陆城伯回京都,这是不是因纯贵妃的缘故呢?她不仅担心陆城伯,也担心皇帝忌讳纯贵妃。
如果皇帝对纯贵妃不满,那阿菀不得心疼死自家姨母啊?
“该做的都做了,如今陛下怎么想也没办法。不过我觉得以陛下的胸襟,应该不至于这点气量。”
纯贵妃就在一旁撑着下颚漫不经心地说道,“阿菀,你还是小看了陛下。虽然我猜不透陛下的这番旨意内涵,可是我想,陛下对陆城伯并无恶意。自然,对我也没有。”
她这样一副相信皇帝的样子,阿菀呆呆地看了纯贵妃一会儿,就小声儿说道,“我自然也知道陛下治理天下的明君气度与气量。这气量是陛下的为人,难道我不知道?可是,可是陛下就算是个明君,那也是个男子。”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