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宴清被皇帝狠狠抡了一弓,随后又被威胁不许睁开眼,他虽未看到在场的情景,但他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这些日子以来他也亲身接触到一些常理无法解释的事,因此见到皇帝这番模样其实他心底已有了不可思议的猜测……
所以他很能理解皇上做梦般不可置信的心情,毕竟……那是他最爱的枕边人,这实在是有些玄幻,即使要接受这个事实,也得要大量的时间去消化才是……
所以当皇上沉沉进入睡眠时他们谁都没有在意,可睡着睡着他们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渐渐地皇帝身体开始发凉,到后来已经不是沉睡而是昏迷不醒了!
皇帝此次出京意在寻人,很是着急匆忙,连李九章都没跟来,一群武功高强的大男人们完全是束手无策,请的镇上的大夫也都没什么大本事,于是宴清只好冒着被打出来的风险来请阎无望。他心里隐隐明白这群人个个都不是普通人,就算阎无望没法子,或许还会有其他的办法……
长笙听到说萧续需要请阎无望过去,心中一颤,一下子蹭地站了起来,奔过去揪住宴清的衣领惊慌失措道:“阿续……阿续怎么了,是不是他又不好了?”
见宴清凝重点头,长笙的脑中轰然炸开,一片空白,她再顾不得任何人,穿着单薄的衣衫,提起裙摆,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茫茫大雪中……
“哎哎哎——你干嘛去,个蠢货你现在身体弱成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快回来……该死的!慢点……”姬如玉忙不迭想喊住长笙,可人早已飞奔出去老远,姬如玉气急,跺跺脚,无奈地追了出去。
阎无望见姬如玉出去了,自然是紧紧地黏上。而王虎本就是快要闲出屁来,有热闹看自然是不能落下,也急忙跟上。傅琛见人都走了便也匆匆忙忙地起身追了上去。
本来宴清在来的路上还在左思右想该怎样请动这几个“非凡之人”,本想着哪怕能去一个也是好的,没想到不但阎无望去了,一长串的牛人全跟着去了,到底还是皇后厉害……
……
晋云县是个小县城,哪怕是官驿里最大的厢房,也是条件有限,此时站了六七个人便被塞得满满当当,其余闲杂人等已被宴清遣退干净。
长笙坐在床沿边上,双手握着男人冰凉苍白的手有些颤抖,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阎无望诊断的动作,见他诊断完毕后定定地站在一旁,不见他施针也不来药方,长笙心生不安,忙急切地询问:“怎么样,究竟如何?”
阎无望沉着脸默然半晌,最终缓缓地叹口气,摇了摇头。
长笙的心一点点下沉,她颤抖这嗓音开口:“这……这是何意?”
阎无望看看床上毫无知觉、脸色青白的男人,在看看满脸凄然、眼中尽是惶恐的长笙,心中满是怜悯:“生死蛊,生死线,生与死之别既在一线之间……他的生死线已到尽头,长笙……很抱歉,恕我无能为力……”
说着阎无望拉过被萧续那只被长笙握着的手,轻轻撸起他的衣袖,之间一条青黑的线脉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从手臂上衣衫遮住之处起始,一直扭曲蜿蜒直至男人修长的中指之间,再拉下男人的衣领,只见脖子上的皮肤下也盘着一条黑线,清晰可见。
阎无望缓慢低沉的声音在长笙耳边响起:“凡中生死蛊的人均活不过而立之年,生死蛊会在人阳寿殆尽之际在人手臂上生出一条生死线,生死线自脖颈之处起,等它蔓延至指尖那日,便是无常拘魂之时!”
此话一出,屋里众人俱是一惊!
长笙感觉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她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阎无望扑去,颤抖这双手扯住阎无望的衣襟,声音破碎:“怎么……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说过这生死蛊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为何……为何要骗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姬如玉不忍,上前拥住有些魔怔的长笙,低声劝道:“阿笙你冷静点……”
长笙充耳不闻,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挥开姬如玉又朝阎无望扑去,眼里满是希冀:“对了!血!我的血!我的血本就可治百病,前两次不就如此吗?这次……这次也必定可以的!要多少血,你说要多少血……刀!刀呢……”
长笙松开阎无望,开始疯狂地满屋子寻找刀刃,谁也拦不住。
阎无望看着这样的长笙,眼里溢出心疼,他闭了闭眼,声音酸涩,“没用了,阿笙这次你就算放干全身的血都给他喝都没用了,生死线不知何时起早已到顶,他现在最多还有几个时辰的光阴……”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表急,下一章,我们一直被认为从开篇就一直很菜的人参要放大招了!
第78章 元丹
阎无望看着这样的长笙, 眼里溢出心疼, 他闭了闭眼,声音酸涩, “没用了,阿笙这次你就算放干全身的血都给他喝都没用了,生死线不知何时起早已到顶, 他现在最多还有几个时辰的光阴……”
阎无望的话让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静到有些可怕, 静到让人窒息。
长笙蓦地僵住身子, 许久后才缓缓转过身, 一双赤红的眼睛狠狠盯住阎无望,从齿缝间挤出一字一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阎无望叹口气,到了如今这地步那个原本被萧续死死相瞒的秘密再是瞒不住了,他语气平缓,声音中带着沉痛, “生死蛊乃世间少有的至阴至毒之物, 中蛊之人不但要在毒发是忍受千刀万剐之痛, 其最狠毒之处在于……所有中毒之人皆活不过而立之年……皇帝这毒还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如今……已是无力回天,就是神仙也别无他法!”
长笙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她无力地瘫坐在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明明告诉过我说这毒是无关紧要的,为何要骗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能救他……他不可以死的……不可以的!”
只听阎无望的声音在这静谧不大的房间中悠悠回荡:“这蛊毒伴他而生伴他而长, 早已融为一体,本来之前太庙遇刺中毒那次便能要了他的命……哪怕我拼尽毕生所学加之长笙你以血入药,也不过是延长他数年的寿命而已,他能活到如今已实属不易……此番他出来寻你,本就才从上次昏迷中苏醒没多久,尚未好好将养,这一路他许是都不曾好好歇息过,连药都未按时服用,故此不知不觉间早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长笙只觉脑中嗡嗡作响,使得她头痛欲裂,她用双手捧住自己的头,十指狠狠地掐着头皮,一遍又一遍无神的自责:“因为我……都是因为我……都是我……”
全都是因为她,之前太庙遇刺是因为她,后来的吐血昏迷也是因为她,这次依旧是因为她!若不是因为她太过无用被抓走,他就不会为了救她一路疾风苦雨最后彻底熬败了身子,都怪她!都怪她……
他要死了,他们说他要死了……长笙感觉她五百年的世界摇摇欲坠,就快要坍塌……
屋子里很静,所有人俱是一言不发,长笙瞪大眼睛死死抑制住即将掉落的眼泪,她将在场的众人一一扫视……忽然!她脑海闪过一道光……
对了!鼠妖说过,她的元丹可活死人、肉白骨,相当于能让人重生一次!若非如此,鼠妖也不会话那么大的代价将她掳走,这必定是真的!
思及此,长笙的眼中瞬间透出灼灼光华,她破涕为笑,挣扎着爬起身,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担忧目光中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
长笙看着那依旧睡得毫无知觉的男人,脸上绽出一个虚无缥缈的微笑,如那远在山巅的雪莲,让人感觉无法触及,然后她闭上眼,放开全身的神识催动体内的元丹。
众人本都是静静地看着,不知长笙到底想要干什么,直到一颗莹莹透白的珠子自她胸口缓缓浮出……
屋里的几人除了阎无望和宴清作为凡人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纯粹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外,其余的几个妖精皆是被惊到瞪大眼。
姬如玉最先反应过来,她疾步上前,抬起一只手,运起浑厚的妖力自长笙的天灵盖处用力往下,将那元丹重新逼回了长笙体内。
“你疯了!!”姬如玉不可置信地瞪着长笙,气急败坏地骂道。
此时的长笙早已无暇顾及旁人,见元丹被打回体内,她咬牙竭尽其所能再次运起神识,直至元丹再次浮现至体外,她才回头看一眼姬如玉坚定道:“我没疯,我要用我的元丹救阿续!”
眼看着那莹白的元丹晃悠悠地朝萧续飞去,姬如玉火冒仨丈,她骤然挥开衣袖,灵力暴涨,一阵耀眼的白光划过众人眼前,那半枚元丹又轻飘飘地飞回长笙体内,随后姬如玉双手飞快结印,一个定身法咒甩出去,长笙再也无法动弹,力道不稳跌坐在窗前的踏脚上。
姬如玉面色如水,一瞬不瞬地看着长笙,恨声道:“为了一个濒死的男人,你这五百年来所有的一切你都不要了是吗?”
长笙浑身都被绑缚着,她转头看看萧续再抬头看看姬如玉,急切地哀求道:“阿玉求求你,快给我解开……阿续快不行了……我求你了……”
“他的死活与我何干!”姬如玉愤怒地打断,她深吐一口气继续道:“但是……姬长笙我告诉你,你干的蠢事已经够多了,这次绝对不行!你若还顾念我们五百年的情谊,最好打消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