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恪之终于停下脚步,说:“没事,就一点小口子。回来路上,巷子里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孩,我避了下,不小心撞到了墙上。”
“八姐,我累了,睡觉。你别吵我。”
他嗓音嘶哑,有气无力,说完进了房间,关了门,咔嗒一声,反锁了门,脱掉身上的湿衣服,丢在地板上,人就趴在了床上。
冯令美焦急地拍着门:“至少先擦个药,包下伤口啊!还有,衣服换掉,当心着凉!”
“知道,已经脱了——”
冯恪之翻了个身,拿起枕头,压在了自己的头上。
冯令美在门外拍了一会儿,见弟弟就是不开门,又没了声,自己也有事要出去,无可奈何,转身叫跟了上来的冯妈继续拍门,拍到他开门擦药为止。
冯妈答应了,冯令美这才出了门,忙了一天,心里记挂着弟弟,傍晚早早地回来,弟弟已经不在家了。
冯妈说他后来终于被敲开了门,也让医生缝了几针,包扎了伤口,随后就说司令部有事,收拾了些衣服,走了。
弟弟额头的伤,既然处置过,应该不会很严重。
冯令美起先也没在意,加上自己很忙,就没管了。
过了两天,见弟弟没回家,又有点不放心,打电话到司令部去问。
张秘书接的电话,说冯长官在司令部,一切都好。想着他也不是头回住在那边不回家,终于彻底放下了心。
没想到的是,再过几天,张秘书竟然自己打了个电话来,说说冯长官刚才在训练时,突然晕倒了。
冯令美吓了一大跳,赶紧放下手里的事,赶去了司令部。
到了那里,冯恪之正躺在床上,医生刚给他看完,出来对冯令美说,他好几天前应该就高烧了,就是一直不管,加上这样的暑天,又大强度地训练,这才突然晕倒。刚才已经给他打了退烧针,挂了盐水,务必好好吃药,还要休息好,随时观测体温,免得万一转成肺炎,那就麻烦了。
冯令美谢过医生,进了弟弟的屋,见他脸色发青,脑门上还贴着个伤膏,却已拔了刚打好的盐水管子,翻身坐了起来,仿佛又要起身出去,气得上去一巴掌把人按回在了床上,骂他不要命了,骂了几句,要他立刻跟自己回去养病。
冯恪之翻了个身,脸趴在枕上,恹恹地说:“我自己会吃药的,死不了的。八姐你回去吧,别管我。”
冯令美好说歹说,见他就是不动,趴在那里,仿佛睡了过去,一时也拿他没办法,皱眉,忽然想了起来,哄他:“最近我忙,都没去看兰亭。听说你帮她把给弟弟找回来了?还是你的消息灵通,帮了她那么大的忙。要么我去看看弟弟,顺便把你生病的事告诉她。她知道了,一定会来看你的。”
“不要!”
冯恪之仿佛被针刺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
“八姐你不要去找她说任何关于我的事了!”
“怎么了?”
冯令美奇怪地看着他。
“先前你不是巴不得能有机会和她见面吗?”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冯恪之微微地变了脸色。
“八姐,你回吧,我想休息了!”
冯令美看着又躺了回去闭着眼睛的弟弟,心里不禁狐疑了起来,不再作声,替他盖好被子,转身出了房间。
弟弟的身体很壮,平时很少生病,更不用说像这次,淋了个雨,竟然接连高烧了这么多天,今天连人都晕倒了。
这就罢了。
他在外头奔波了那么九,替孟兰亭找回弟弟,孟兰亭现在对他应该非常感激才是。他生病了,自己提到了孟兰亭,他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冯令美不禁又想起那天他回家时淋雨撞车的狼狈样子,心里愈发起疑,出来后,叫了张奎发过来。
“我前段时间忙,出去了些天,听说我弟弟在外头也跑了好久,才找到了孟小姐的弟弟。你知道详细情况吗?”
张奎发自然打死也不敢说,起先吱吱呜呜,随后就是一问三不知。
“八小姐,冯长官那段时日,人都不见,更不在司令部,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冯令美看着他又信誓旦旦,总觉得有鬼,见他不说,思忖了下,打了个电话到周家。
弟弟出院后,西医那边的病,是没大碍了,但因为之前在湿冷的地牢里关了太久,湿重咳嗽,一时难好,周太太请了个老中医调理。
孟兰亭正在煎药,接起电话,听到冯令美的声音,急忙问好。
冯令美和她寒暄了几句,笑道:“兰亭,我听说你弟弟回来了?实在是太好了。先前我一直很忙,这两天就来看看看他。”
孟兰亭忙说:“八姐你忙,不必特意过来。等过几天,你方便的话,应该是我带弟弟去见您。谢谢你们一家人对我们姐弟一直以来的照应,真的十分感激。”
冯令美问了几句孟若渝的身体情况,随后说:“说起来,我家里那个弟弟啊,也是叫人没法安心。今天司令部那边打电话来,说他晕倒了。我现在人就在司令部里,一问,竟然说他已经发了好几天的高烧,自己就跟没事一样,根本不管,还玩命地训练,结果今天就出了事。”
“前些天下大雨,你还记得吧?他一早回家,不但湿透,连车都撞了,脑门还破了个洞,流了一脸的血……”
冯令美顿了一下。
“今天又晕倒,还险些成了肺炎!你说吓人不吓人?偏是个刺头,我的话,他根本就不听,叫人提心吊胆。你的话,他倒好像还听的。”
“兰亭,你哪天有空,能不能过来,帮我好好劝他几句?”
孟兰亭沉默了片刻,说:“八姐,最近我大概没空,实在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冯令美说这些,本就是为了试探,自然说没事,随即改了话题,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微微皱眉,出神了片刻。
冯恪之生病的消息,一夜就在冯家姐姐里传开了,不断有电话打给冯令美。
第二天的傍晚,冯令仪也亲自打来了电话,问弟弟的病情。
冯令美讲了些情况,随后说:“被我逼着,昨晚可算回家了。今天我特意不出去,留在家里,他也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是睡觉,就是盯着天花板看,从没见他这么安静过。以前可是拘他在家一会儿也跟坐牢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