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走, 今儿既然来了, 哀家就陪着你把御花园里里外外都逛一个遍。”
太后说着,主动拉起白秀英的手往前走。
一摸着白秀英的手,便皱眉道:“你这手啊,可真没少操劳。”
白秀英的手上结着厚厚的茧子,被太后养尊处优的手一拉,摸着跟嫩豆腐似的,便有些自惭形秽,忙把手缩回来。
“我是天生的劳碌命,哪里像太后娘娘,是天生的富贵命,生来就是为着当娘娘的。”白秀英长年在市井里打混,一张巧嘴能说会道的,她讲话带着乡音,不管什么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听着特别质朴、特别真诚。
太后脸上的笑意怎么都遮盖不住,“你养了白将军这么个好儿子,往后你也是富贵命,再不用做活儿了。”
“我这富贵命也是沾了太后娘娘的光。”
“怎么沾我的光了?”
“要不是太后娘娘生了这么好的皇帝,哪里能给阿泽赐府邸赐媳妇,让我们白家都过上了好日子。”
“你呀,快别说哀家了,你们从前在老家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趣事,给哀家说来听听。”
“这趣事儿怪事就多了……”
白秀英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拢嘴,虽仍忍不住冒出一两句荤话,但她不管说什么故事,最后总能绕回到太后和皇帝身上,直呼皇帝圣明、太后圣慈。
太后与白秀英走在最前面,一路说得热闹,旁人压根插不进嘴。
她们俩说笑得开心,身后的一大群夫人小姐脸色可就不怎么样了。
今儿都知道是太后召见白泽的家人,京里的夫人们收到消息说白家人都是乡下来的泥腿子,一早赶到坤宁宫来看热闹。
结果泥腿子白秀英压根没闹出笑话,还跟太后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真是叫人又恨又妒。
若说她们不想巴结太后,那是假的,可要让她们向白秀英这样明目张胆的拍太后马屁,她们实在是做不到啊。
出身高门,怎么肯把自己放到白秀英那么低的位置去呢?
孙氏挽着沐萦之的手一齐走着,看着右相夫人那阴沉沉的脸色,只觉得心情无比舒坦,低声对沐萦之道:“先前我真是白替你操心了。”
“娘,您对我还不放心吗?”
这十日来,除了让白玲、白珍读书习字,沐萦之还请了一位从宫里放出来的姑姑教导御前礼仪。白家母女都是伶俐的人,一学就会,今日进宫,没有丝毫行差踏错。
不过,白秀英的这些故事,完全纯属意外,连沐萦之也没想到,白秀英能得到太后的欢心。
御花园里,宫人们早已做好了准备,散落在园子里的八座凉亭都挂上了轻拢慢捻的绿色纱幔,挑开纱幔入亭,里面早上摆放着各色水果和茶点。
太后照例说了几句,便让夫人姑娘们自己去玩,她仍留了白秀英,陪她在最大的凉亭里说话。
沐萦之找到沈明月,将白玲和白珍引见给了她,一齐占了一座凉亭坐下。她们三个都是年纪相当的小姑娘,当即投了缘,说笑着去园子里看花,要比谁认识的花更多。
等她们走出去,沐萦之才是真正的得了空,浑身觉得一松。
白家母女没闹什么笑话,还意外的获得了太后的欢心。虽然人还在宫里,但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以太后今日的兴致,就算是一会儿白秀英真闹了什么笑话,太后肯定也会笑着揭过。
虽说沐萦之为着今日的觐见做了充足的准备,但在坤宁宫的时候,心一直是悬着的。
她正想给自己倒一杯茶,一只白皙的手在她之前端起了茶壶。
“我给姐姐斟茶罢。”温子清端着茶壶,站在桌子对面。
她来作甚?
沐萦之吃不准温子清的来意,平静地缩回了手,“这怎么敢当?”
“这有什么不敢当的,”温子清轻声一下,伸手拿起沐萦之面前的茶杯,斟了大半杯,直接递到沐萦之的眼前,没有放在桌上。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里毕竟是皇宫,沐萦之不想引人注目,便伸手接过茶杯,浅啜了一口,放回桌上。
温子清看着她,唇角轻轻一扬。
沐萦之是第一次这么静静看着温子清。
她的确长得不美,坦白说有一点丑。
宽阔的脸盘子上,长着一双狭长的细眼,不提她的阔笔、厚唇,但是眼睛和脸,就足以令人指摘。
但沐萦之觉得,温子清的气质并不令人讨厌。
她整个人宛如沉在水底一般,任凭外面惊涛骇浪,我自巍然不动。
“温妹妹可是有事指教?”
“我哪有什么可以指点姐姐的,我若说一直仰慕姐姐,姐姐是不是不信?”
沐萦之只是微笑,没有应声。
只听得温子清径自又开了口。
“一直,一直都想找机会跟姐姐说话的。只可惜,我们两家不对付不说,我们两个人,从前都是不能出家门的。”温子清轻笑了一下。
“确是巧了。”沐萦之道。
京城这两位相府小姐,一直都是京城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个是丑八怪,一个是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