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一年里暑气最重的日子, 院子里的树木蓊蓊郁郁的,仿佛使劲了全身的绿意来抵挡烈日的灼热。
沐萦之坐在窗前, 怔怔望了一会儿,方才收回目光。
紫竹退下去后, 沐萦之便吩咐丫鬟把贵妃榻上的帐子、被褥都收了起来。
她既与白泽“坦诚”了,自然不必再布置这些功夫了。
白泽去了松鹤院那么久,也不知跟白秀英说了什么, 这么久还没回来。
沐萦之垂头坐着,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对白泽已经有了一点依恋。
冬雪见她一直看着院门那边,哪里会不明白她的心意, 上前道:“瞧着夫人今日精神好,不如出去转转。”
“这院子就这么大, 天天转, 也转不出什么花样。”
“那就一路逛到松鹤院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她才不好意思眼巴巴地去找白泽。
“将军在那里伺候着, 老夫人哪里用得着我去请安?”
冬雪想了想, 又道:“这个时辰两位姑娘都在上课,要不夫人过去看看?”
检查完两位姑娘的功课,再顺道去一趟松鹤院。
冬雪没挑明的话,沐萦之自然是想到了。
她长睫一颤:“好, 那就去瞧瞧两位姑娘吧。”
主仆二人正要出门, 秋雨从外面走进来, 昨夜沐萦之吩咐她办了那差事, 之后差事搞砸了,白泽冲到思慕斋砸了院门,虽然后面没闹出什么动静,但她心里一直是惴惴不安的。
见秋雨进来了,沐萦之亦想起昨日的事。
不过此刻她的心境与昨日已经大不相同。毕竟,两个大美人送到白泽怀里,他都能坐怀不乱,不管怎么说都能让做妻子的心情舒畅。
“夫人,昨夜……”
“罢了,已经过去就不必再提了。”
秋雨听见沐萦之语气轻快,抬起头,见她果真气色很好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
冬雪在旁边听着,便问:“夫人,那谷雨和立夏怎么处置呢?”府中的丫鬟都知道谷雨和立夏不是正经丫鬟,既然将军不收她们,她们也就没必要呆在将军府了。
“夫人,我还有一事没有禀告。”秋雨听到冬雪提起她们俩,急忙开了口。
“怎么了?”
“昨夜将军走后,我过去看她们……有没有成事,才知道谷雨受了重伤。”
“重伤?好好的怎么会受伤?”
秋雨压低了声音,“立夏说是将军踢的。”
白泽踢的?沐萦之稍加思索,就猜到了大概的缘由。
昨日跟谷雨立夏问话的时候,两个人的心思就已经露出的端倪。立夏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想去侍奉白泽,谷雨对此事却很上心。
两个丫鬟一起去给白泽侍寝,立夏没事,谷雨却挨了踢。
这立夏定然是阳奉阴违,没有凑到白泽跟前去了。
不过,谷雨毕竟是奉她的命令才去的,也不能怪罪她。
便道:“她伤得重吗?”
“伤得不轻。”
“如此,这几日明心堂另安排人当差,让立夏陪着谷雨好生养着,是去是留,今儿我会去问问爹再说。”
“是。”
安排好了这桩事,沐萦之乘着步撵,很快就到了问梅轩。
白玲、白珍捧着《论语》,正在高声诵读公冶长篇。
“……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冯亦倩是拿着《论语》当教材,一边认字,一边释义,因此讲了一个多月,才讲到公冶长。
见沐萦之过来了,冯亦倩吩咐白玲和白珍练字,自己迎了出来。
“夫人。”冯亦倩上前,说了些白玲白珍近来学习的情况。白玲学得慢,但很认真,下了学之后还下了不少苦功,勉强能跟得上冯亦倩讲解的进度。白珍则不一样,课堂上冯亦倩一讲就会。
“二姑娘极有天分,我给了她一本《左传》让她闲暇时看。都没人给她讲解,她居然能明白说的是些什么故事。”说罢,冯亦倩又叹道,“这么好的天分,可惜学得太晚了。”
白珍这年纪,很快就要说亲了,等到嫁出去了,婆家没有再给她请先生的道理。
“我倒觉得先生多虑了,学海无涯,只要有心学,在哪里都能学得下去。”
“夫人有理,是我狭隘了。”
问过白玲、白珍的功课,沐萦之又关怀起冯亦倩来,“先生在这边还住得惯吗?”
独门独院的,又连着将军府,哪有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