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公公。”沐静佳的贴身侍女秋蝉急急走进内殿向主子禀告, “娘娘,敬事房来传旨了, 说皇上一会儿就过来。”
沐静佳正坐在妆镜前发呆,听到秋蝉的声音顿时一愣。
秋蝉见她呆呆的, 以为她没挺清楚,忙笑细说道:“主子这是什么表情, 敬事房的公公刚才来传旨了, 说是皇上今晚要在咱们宫里用晚膳, 叫咱们赶紧预备着。”
“那奴婢立即去重新传菜。”旁边的大宫女闻言,立即往外走去。
秋蝉道, “皇上这么久不来后宫,今儿来了咱们宫里,这可是后宫的头一份儿啊。”
沐静佳听着身边两个宫女的恭维,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难看。
“娘娘, 您看这件衣裳如何?”秋蝉已经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薄纱冰丝裙,在沐静佳身边比划,“主子就穿这件吧, 从前皇后娘娘得宠的时候,听说最爱穿纱裙呢!”
沐静佳的脸僵得如寒冰一般。
“主子, 您怎么了?”秋蝉见她一直不说话, 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您不是盼皇上盼了很久吗?”
沐静佳双拳紧握,身子微微发抖。
的确,她日也盼,夜也盼,盼着给皇帝侍寝,盼着捷足先登生下第一个龙子。
皇后的确如上一世一样失宠了,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不像前一世那样,来了一个得宠的易流珠,死在撷香殿也就罢了,皇帝压根不踏足后宫,便是她有千般计谋也使不出。
今日皇帝终于肯临幸她了,可……半个时辰前她发现自己来了小日子!
“娘娘?您是身子不舒服吗?”秋蝉担心地问。
沐静佳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眸光中闪过一抹决断,“只是觉得有些突然,你服侍我更衣吧,就穿这件纱衣。”
妇人落红一向被人视作污秽之物,敬事房每月都会将各宫嫔妃的小日子记录在册,日子到了,就会将其绿头牌拿出来。只是近来皇帝极少踏入后宫,敬事房闲了许久,做事也懒惫了些,照着沐静佳之前的日子一算,见还差着四五日便没当回事,偏生沐静佳这月的月信比往常早来了几日。
“是。”秋蝉扶着沐静佳起来,细心为她更衣。
正在这时候,紫竹端着一盅汤水从外面走进来,“瑜妃娘娘,您的养生补血汤炖好了。”
“放下吧,怎么是你端进来的?不是跟你说了以后在殿外伺候吗?”秋蝉一面帮沐静佳更衣,一面嫌恶地打量着紫竹一眼。
秋蝉如今最得沐静佳的信任,但对紫竹这个沐静佳带进宫的丫鬟,心里有几分忌惮。
紫竹知道沐静佳不喜自己,对秋蝉的神色不敢不满,低头道:“刚才进来的时候没看见秋兰姐姐,我怕娘娘着急喝汤,所以端进来了。”
“笨手笨脚的,快下去,一会儿皇上来了,躲远点,别丢娘娘的脸。”
紫竹遭了训斥也不敢说话,只能默默退出去。
“娘娘,您说紫竹这丫头,笨嘴拙舌毛手毛脚的,要不是娘娘宅心仁厚,断不能留她在宫里做事。”
沐静佳心里琢磨着别的事,没搭理秋蝉的挑拨。
秋蝉帮她换好衣裳,重新扶她坐下,将汤盅盖子揭开,捧到沐静佳跟前,“娘娘怎么喝这个?”刚问了半句便猛然惊觉过来,“娘娘,您的?”
“大惊小怪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吗?”沐静佳低声狠道。
“是奴婢大惊小怪。”秋蝉忙拿起梳子帮沐静佳梳头,掩饰心里的慌张,“娘娘这样……还能侍寝吗?”
“怎么不能?本宫处子之身,侍寝原就是要见红的。”沐静佳这会儿打定了主意,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话语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惊惶。
她没有退路。
错过了今夜,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皇帝才会登门,她决不能将皇帝拒之门外。
她是处子之身,只要跟皇帝成了事,脏了床单也不会令人起疑。
秋蝉听她如此说,也觉得颇有道理,眼睛一眨又出了一个主意:“娘娘,要不你换上尚衣局新送来的那套红衣裳?”今儿个要侍寝,底下兜着的布带是不能用了,万一侍寝之前落红下来,被皇帝发现就前功尽弃了。
“有理。”沐静佳满意地朝秋蝉点了点头,“等一下把椅子上的坐垫也换成红的,不过榻上必须用白色单子。”
“是,奴婢明白。”
“方才秋兰出去布菜,你去盯着。我听说太后娘娘为了让皇上踏入后宫,命人在御膳房备了鹿肉,且要过来,酒和香料你也亲自去挑。别人办事没有你这么稳妥。”
宫中禁用药物助兴,但食补是历来都有的。
自从易流珠死后,皇帝像是对女人淡了心思,太后命御膳房多备着振阳的食材,只是皇帝一概不吃罢了。
今日既来了沐静佳这里,沐静佳一道不落都给他上齐了菜。
“主子放心好了,我亲自去一趟御膳房,这是太后交代过的事,想来御膳房不敢马虎。”
主仆二人有条不紊地密谋着,换上衣裳和殿内布置,满桌子佳肴备着,坐立不安地左等右等,等到夜幕降临时,皇帝终于来了。
皇帝是带着小春子从御书房一路慢悠悠地走过来的。
临幸瑜妃,他是答应太后了,心里却不怎么愿意,因为他不紧不慢地处理完了奏章,又不紧不慢地从御书房散步过来。
“臣妾恭迎皇上。”
沐静佳穿着一袭红衣,站在宫门口行礼。
她的衣裳领口大,露出一片白皙,因在夜风里站了一会儿,唇色有些发白。
皇帝见状,心里柔弱了一点,“等久了吧?”
自沐静佳进宫以来,皇帝从来没这么柔软地对她说过话,她登时大喜过望,“不久,臣妾站在这里等皇上,不管等多久,心里都是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