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斯寒听到响动,从前面回过头,看到她站都站不稳的样子,眉头直皱,“你到底喝了多少?”
骆今雨没心情理会他,撑在车窗处深呼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愈发混沌的大脑清醒些。
大约过了五秒,骆今雨重新睁开眼,反手带上车门,发出“嘭”的响声,脊背向上挺了挺,似乎又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谁知抬步刚走出两步就露了馅,走了不到两米就偏离了直线快60度,明明是要往大门处走的,却径直撞上了左前方的景斯寒。
闻到女人身上带着温度的酒气,景斯寒唇角的自然弧度都绷直了。
他犹豫了一下,抬手揽住了又要往右边歪倒的骆今雨,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胳膊,身体之间保持了一个绅士的距离,带着人往屋内走。
张妈一直等在门口,看到相拥走过来的两人不由一愣,但很快迎了上来:“少爷,骆小姐,夫人正在楼上陪洋洋,你们快去看看吧。”
骆今雨点头应了,连鞋也没换,径直往楼梯方向扑。
真的是“扑”。
喝醉的人没法同步控制四肢,她由于心情急切,上身已经往前动了,脚部动作却跟不上,整个人以一种前倾的姿势迎面下倒,若不是景斯寒给了她肩背一个支撑,必然会直接当场扑倒在地。
为了防止她摔倒,景斯寒抓着她肩膀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身体也不由靠近了些,亦步亦趋地带着她上了二楼。
梅婉回头看到他俩的姿势也诧异不已,“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在外面碰到了。”景斯寒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手上立刻松了劲,而骆今雨突然没了支撑,整个人往前一扑摔倒在地,膝盖磕地时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梅婉急地起身想去扶她,却见骆今雨只顿了一瞬,便自己重新爬了起来,越过她踉踉跄跄冲到了床边。
梅婉谴责地看向儿子,景斯寒抿了抿唇,默默收回伸到半途想去搀扶的手,垂下的眼掩盖住自责的情绪。
“洋洋,洋洋?”骆今雨伏在床边,用手轻轻拍了拍床上拱起来的那一小坨,柔声喊:“洋洋,是妈妈回来了。”
只见被子下的小小身躯忽然一僵,随即极细微地颤抖起来,隐隐还传来闷闷的哭声。
骆今雨心急去掀被子,谁知向来听话的景嘉译这次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从里面揪住被单不放,一旦她试图用蛮力掀开,还会不停地尖叫。
梅婉急忙上前制止,“一掀被子就哭叫,就是不愿意出来。”
骆今雨担心他把自己闷坏,又担心他将嗓子喊坏,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将手隔着被子搭在景嘉译身上,一遍一遍的喊他的小名。
可被子下的小疙瘩无动于衷,骆今雨越喊越觉得心酸,或许酒精会放大人体内的负面情绪,她喊着喊着,也不由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这一哭可不得了,直接刹不住车了,从哽咽到抽泣,最后越哭越伤心,完全忘了周围还有人,就这么趴在床边跟个孩子似的“呜呜”哭了起来。
她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哭的浑然忘我。
景斯寒看着床上床下仿佛要比谁哭的更伤心的一大一小,脚尖不觉往前挪动了一下,却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些什么,只得又茫然地停了下来。
梅婉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时也懵了,原本还只有一个小的难过,现在大的也跟着哭个不停了可怎么办?
她看向景斯寒,却发现自己儿子也是束手无策的样子。梅婉轻叹了一口气,觉得还是得自己出马。
可她刚往前踏出一步,就发现床上的小疙瘩动了动,没一会儿景嘉译自己从被子爬了出来。
只见他脸上犹还挂着泪痕,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坐在被子堆里,看着伏在自己跟前哭的肩膀不停耸动的骆今雨,迟疑着喊了一句“妈妈”。
可惜骆今雨是真的被酒精催发了泪腺,直哭的不能自已,根本没听到他的喊声。
倒是景嘉译听她的哭声听的难受不已,小嘴抿了抿,眼眶里瞬间便蓄满了泪水,他手脚并用飞快地朝骆今雨爬过去,小手试探着摸上她的头发,又急切地喊了两声。
这回骆今雨总算听到了,她抬起头,含着泪看向景嘉译,仍然止不住抽噎。
景嘉译小嘴一瘪,直扑过去搂住她的脖子,边哭边说:“妈、妈妈,我错了,你别不要我!我保、保证以后都乖乖听话,你别、别不要我!”
骆今雨原本稍稍止住的眼泪被他的哭喊一勾,又给勾了出来,她又急又气,不轻不重地在景嘉译屁股上打了两下,也哽咽着反问他:“谁、谁说不要你了!你听我说不要你了?”
景嘉译紧紧搂着她不放,哭的话都说不出来,骆今雨用手一下一下在他背上顺着,好一会儿他才磕磕绊绊地说:“是、是花花姨,说你要走了,就、就不要我了……”
骆今雨一顿,抱着景嘉译扭过身,眼睫上还挂着泪滴,一大一小两张肖似的脸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一齐朝着景斯寒的身后望了过去……
☆、24.第 24 章
景斯寒在半空中接收到床边两人投过来视线的那一瞬间, 毫无缘由的,竟忍不住想躲闪。
直到他听到身后响起一个瑟缩的女声, 才知道母子俩看的并非是他。
“夫人,少爷, 我,我真的没有跟小少爷这么说过, 我真的没有跟他说过啊。”周小花眼神闪烁, 不敢抬头, 只一遍遍解释自己并没有做过这事儿。
周小花是张妈的远亲,自原主带着景嘉译住进景家起, 就介绍过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她虽然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但自己已经生养过两个孩子,经验丰富,手脚也利落, 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给了初次做母亲的原主许多帮助。
景嘉译跟她相处的也好, 关系亲近信赖, 还一直亲昵地称她“花花姨”。
正因如此, 大家都觉得景嘉译不会在这件事上故意撒谎, 而且他才多大呢?如果不是真的听到了, 还能自己编出这么个故事来?
再仔细品味一下周晓华说的那番话, 就很有意思了。
她不是说的“我没说过”, 而是一直反复强调“我没对小少爷这么说过”。
“你没和嘉译说过, 那是同谁说的这些?”景斯寒问得一针见血。
周小花听了不禁一颤, 交握在身前的双手捏的紧紧的,她心虚地瞟了一眼骆今雨,垂着头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只是跟小齐闲聊的时候,说过骆小姐最近总是早出晚归,可能……可能是要离开景家了……”
梅婉一见她这模样就知道肯定没说实话,她冷着脸让张妈把小齐叫来,两人当面对峙,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齐也是景家的佣人,她本来已经回自己房间准备休息了,一接到张妈的电话,只得又匆忙地从住宅后边的小楼里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