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还有些担心退婚后,云浅的婚事该如何是好,如今一听云浅说到这份上,怕是比退婚更严重了。
“丫头,你起来,大伯母这就去替你求老夫人。”
“有劳大伯母了,就让云浅跪着吧,这样云浅心里会好受些。”云浅目光坚定,即便是今日冻死在这里,也比她惨死在侯府要强。
“哎!”
“蝶衣,你就别进来了,给小姐撑着伞。”
王夫人难得的失态,匆忙地回了屋子,一众人都在煎熬的都等着她回来,突见她脚步急乱的进来,老夫人还没来得及问,王夫人便牵着四房云浅的母亲姜夫人,不顾众人的错愕,也不顾姜氏的疑惑,跪在了老夫人面前。
“娘,云丫头跪在雪地里,死活不起来,外面风雪交加,本就寒冷,更何况是地上的雪水,还请娘让云丫头进来说话。”王氏说完,姜氏差点就起来往外冲,幸得王氏急忙的将她按住。
候夫人还在,可不能让她瞧了笑话。
“什么?”
“这天气外面能跪吗?”
“我这就去把她叫进来。”三房唐氏是商人出身,性子也没有官府出身的人家那般弯弯拐拐,说话行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云府就那么一位嫡出的心肝宝贝,长的又水灵灵的,她能不喜欢吗。
“你给我站住!”
“谁让你去了?”
老夫人一声吼,唐氏嘴巴一撅只好退了回来,这些年被吼惯了,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跪,就让她跪。”
“她以为订亲是闹着玩的吗?今日不高兴了求着我退了,明日高兴了又哭着求我许了,她当我气得还不够么?”老夫人拳头锤在桌上,心里却是早已乱成了麻,外面有多冷她清楚得很,真不知那丫头到底在干什么。
“娘,您也知道云浅的性子,如不让她进来,怕她是不会起来的。”二房苏夫人也开始发话了。
云浅的娘姜夫人最难受,自己生出来的肯定是心疼的,可偏偏就因为自己是云浅的娘,又不能为其说好话。
屋子里的候夫人彻底坐不住了,云浅难不成当真是个宝贝疙瘩了,要她三位夫人都来求情,还不就是看他候府如今没势力了,个个都瞧不起,也不怕得罪了她。
候府再如何破败,候府的爵位还在,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应该为自己留点面子,可如今倒好了,都替那丫头说话,谁想过她此时的处境。
正要站起来准备愤怒的甩甩衣袖辞别之时,老夫人先站了起来:“我倒要去看看,她想干什么!”
老夫人出了屋,一行人自然都跟在了后面,如刚才一般,外门一打开,一股刺骨的冷风就吹了进来,一时之间风雪冲进屋内,个个都紧了紧衣裳。
云浅听到动静一抬头就看到了跟前愤怒的祖母,不管祖母的脸色有多难看,可她眼里的心疼还是很明显的。
云浅跪得笔直,望着跟前亲切的面孔,就跟做梦一样,原来她除了是世子夫人,还是云府里最受宠的大小姐。
”祖母,孙女不孝。”
云浅说完一头就磕在了雪地里,再起来额头已然是一团绯红。
前世的她是不孝,她的一生都没让祖母安心过,说不定自己死了,还是祖母到候府为自己收的尸,也不知祖母看到自己那副凄惨模样时,有多伤心。
老夫人一阵颤抖,大声的问云浅:“这又是为什么?”
“祖母那日问云浅,可知婚姻为何物,云浅未经世事并不明白其意为何,只知眼前是甜甜蜜蜜,你侬我侬,却不知婚姻是需要时间的磨练,需要用一个人一辈子的时间去消磨。”云浅看着老夫人,脸上的悲伤是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
云浅每每一提起此事,眼前全是那三年她所受的折磨,而曾经那位让她不惜疏远家人,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却在她死的那一刻,都没有让她瞑目。
“你,你……”
老夫人还从来没见过云浅这幅样子,从前的她只会耍脾气,三句不对掉头走人,虽说脾气不好,可脸上却从未出现过这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一时急的竟也说不出话来。
“祖母,母亲,云浅不孝,此事过后云浅愿与青灯相伴三年,清心养性。”
云浅的一句话,轻飘飘地从雪地那头穿入了众人的耳朵,只有大房的王夫人惊讶过了,其余皆是不敢置信的瞧着她。
“浅丫头!”
四房云浅的娘姜氏一脸苍白。
而候府人的脸色与这阴霾的天空无异,深沉愤怒。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让非候府不嫁的云浅,两日之间,宁愿选择清修也要退婚。
这方正是一团乱,老夫人不知该如何与候府交代,却见雪地里隐隐约约走来了几人。
其中那一抹红色甚是醒目。
走的近了,就瞧见最前头的是云浅的亲哥哥七少爷。
七少爷靴子踩进白雪里,映出了凌乱的脚印,在细一看,竟是满脸怒容,似乎还未平复。
“这亲不能结了!”
“蠢丫头,你还跪着干什么,卫疆那东西不值!”
七少爷云赫一把将云浅攥起,误以为云浅还在痴心的求亲,气不打一处来,七少爷力气本来就大,此时一生气力气更大,生生的将云浅从雪地上拽了起来。
众人还来不及问,就见二房的三少爷和三房的四少爷也来了,而且身后还跟着一脸铁青的卫疆和惊慌的云倾。
云浅一回头,就看到了雪地里同样向她看来的卫疆。
这一眼感概万千,人还是同样的人,可此时的面貌却要年轻许多,许是后来的三年里活的更是窝囊了一些,三年里他非但没能在宫里混个一官半职,反而跟着候府的破败越来越落魄了,这才愁出了沧桑。
如今少了那份沧桑,倒是当初迷得她眼花缭乱的模样,只是再迷人,此时在云浅的眼里,也只是一团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