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钱在他手里吧?”
“那肯定的啊!钱啥时候不都是他捏着啊!”白玉凤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到底看没看着啊?那些钱可——我们家就那些钱了!”
深吸了口气,夏明慧甩开白玉凤抓她的手:“李金库去干嘛了你心里没数?猜着了吧?他那种人,还真是死性不改!”这赌,咋就那么大吸引力呢?
儿子不救,债不还,揣着救命钱都能去赌。
咬了咬牙,夏明慧转身去找温淑芳:“姐,我姐夫办公室电话给我。”
“干啥呀?”温淑芳也是敏感,看夏明慧那脸色,就有点明白了:“你不会是想报警抓赌吧?不、不好吧?再咋说……”
“电话!”
被夏明慧一吼,温淑芳也只能交了电话号码,却还是叮嘱:“打电话就行了啊,你可不行跑现场去看人抓赌。让人知道了恨上你可咋办?你不知道那些人办事都老狠了,真能让人打你的……”
夏明慧也知道这事儿,可是等到公安到老梁家抓赌时,她还是站在人群外看了。
远远地看到一脸灰败的李金库,垂头丧气,脸色灰沉,都不用问,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又输了个精光。
钱是要不回来了,李拴柱的命,看来在李金库心里,儿子是真比不上赌亲。
退了一步,夏明慧强压下怒火,才想走开,就看到白玉凤扑上去,扯着李金库的衣襟撕打:“你个王八蛋!咋能又赌?那钱是啥钱啊?是救命钱,是救闺女的钱啊!你咋能这样?咋能这么骗我啊!?”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何为父母
李金库抬手护住头脸,还在强辩:“我哪知道会输啊!我不也是好心,想着这点钱还债也还不上,就来赌一把,要是赢了不啥都解决了!我哪知道会这么背啊!你别打了,再打我可还手了……玉华嫁到老王家也不差,人家有钱还能不让她过好日子啊!”
似乎是听李金库说到这儿,才想起来李玉华,白玉凤松了手,失魂落魄似地嘀咕:“玉华、玉华呢?”
也不管李金库了,直接转身冲了出去。
这个时候才想起找李玉华,自然是找不着了,白玉凤在胜利二队打听了半天,才有人说好像在公社见过李玉华,看起来是坐车去县里了。
都到下班了,白玉凤急急跑到县公安局,报警说闺女不见,是让人贩子拐走了。
人贩子拐人是大事儿,当班的公安自然要好好记录在案,可是问来问去却听出来事儿不大对,啥是人贩子拐走了,分明就是另有内情。
“我说,你闺女14,你要让她嫁人是吧?”
“不是不是,是先定亲过两年再结婚……”
“哦,过两年,那刚才你说的啥姑爷要留家里住一宿是咋回事啊?”
白玉凤进过看守所,看着公安就怕,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就是想说个谎也不知不觉把真话都突鲁了出来。
等听完了,办案的公安看看笔录,真是要笑了:“我看啊,你闺女不是让人贩子拐,而是不想让你们卖,自己跑了吧?得了,我给你们立个案,你就先回去吧,等有消息了我们再通知。”
白玉凤还想说那得立刻给找回来啊,可办案公安哪管她那一套,直接收拾案宗走人,白玉凤也只能傻呆呆地出了公安局。
“跑了?怕我把她卖了?咋能呢?我闺女咋能这么对我?我都和她说好了啊,就是个假定婚,回头咱也不嫁呀!不就是哄点钱吗?顶多也就一晚上,有什么大不了的啊,就当是被狗咬了下,以后还不是一样……咋就会跑了?咋就会跑了呢?”
走了一路念叨了一路,等回到医院,白玉凤还一个劲地念叨这个事儿,看着她的人都以为她魔障了,还劝她“不管发生啥事儿了,也得为儿子保重,你儿子那病可是难,这能不能醒过来还两说呢!现在这一天打营养吊针吊着命,要是再不醒过来可不是糟了!”
如梦初醒似的,白玉凤终于回了点心神,却没把心思放在照顾儿子身上,而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回胜利二队,闯到夏家让夏飞仙拿医疗费出来。
自打听说李金库把钱全拿去赌了,夏飞仙的牙就更疼了,心疼钱她又不肯去医院,只靠止疼片撑着,还是夏明慧买了甲销锉让她吃,又配了牛黄去火片,才算是撤了点火。
结果白玉凤闯进门来,一张嘴就让夏飞仙再拿五百块钱给李拴柱看病,夏飞仙一下就火了。
“我哪儿来那么大的脸?还敢再跑来要钱?当初怎么说的,你们不是签了承诺书吗?不是说了会带拴柱去市医院做手术吗?”
被夏飞仙连声逼问,白玉凤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道:“那钱让他爸拿去赌了,我家拴柱还在医院躺着呢,他是被夏明慧弄伤的,当然得你们家拿钱给他看病了!”
“我呸,不要脸的玩意儿!当这儿是哪儿,跑这儿来讹人了!我告诉你,白玉凤,当初那五百块钱是错你们的,弄没了你们也得还!还有,你家柱子是让他妹推下河撞到头的,和我们慧儿没关系!”
“啥?你说啥?”白玉凤都蒙了:“咋说是玉华推的?”
“还咋?你要卖闺女,你闺女就要跑,你儿子去拉扯就被她推下河了呗!还问为啥?你也不拍拍自己的胸脯问问,有你这样的吗?要卖闺女,还要卖她的初夜,你咋不去当老鸹子呢?见过恶心的没见过你这么恶心的!别说和你说话,你就是迈我的门,我都嫌脏……”
嘴上骂着,夏飞仙摸上扫炕条帚,抬手就打:“滚出去!滚出去——你再敢进门我打断你的腿。”
张长康见状,也忙拉扯白玉凤:“快走!你们家那破事少闹上我们家……”
被夏飞仙赶出门,白玉凤直接就在夏家门口开嚎上,嘴里只是不干不净地骂夏飞仙、骂夏明慧,说他们娘俩害了她儿子,现在还不给看病。
要说,这样的热闹在胜利二队是人人爱看,要是往常白玉凤这么闹,大家伙都得围过来看,多半还会帮着损两句夏家母女。
可是旁边张家的探头看看,撇撇嘴就又缩回头去了。
有那听到动静过来的,一看闹事的是白玉凤,忙裹紧大衣领,抄了手:“还不回家去!咱又不是闲的,听她在这胡咧咧……这人啊,做事真得拍良心……就那样,也配当妈?”
白玉凤这回是彻底蔫了,骂人的声儿越来越低,眼泪也流不出来了,等到四周一片安静,只有远处偶尔有两声狗叫传来,竟再没一个人来看热闹时,她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裹紧了棉大衣一脚深一脚浅地回了家。
眼看着就快过年了,别人家都是高高兴兴的,可是就只要她家一片愁云惨雾中,别人家都是热锅热灶,只有她家是冷冰冰的,炕上冷得让人打哆嗦。
也不烧炕,白玉凤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流着眼泪哭到睡过去,等到第二天起了炕,额上火热一片,已经冻得发烧了。
烧得脑子都迷糊,但记着儿子还在医院呢,白玉凤胡乱吃了点药就又去了县里。
“还有拴柱呢,还有柱子呢!”嘴里念叨着,白玉凤扶着墙,勉强挺起身,却被急匆匆跑来的大夫撞上。
眼看大夫是往李拴柱病房跑的,白玉凤吓了一跳,忙拉住大夫问是怎么了,那大夫一回头,认出白玉凤:“好了好了,醒了……”
白玉凤大喜,忙跟着跑进病房,就看到坐在床上正接受大夫检查的李拴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