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爱的,你二驴哥女人那么多,这头和春丽谈情说爱,回头又和别的女人跳舞勾搭在一块了,说真爱啥的不觉得心虚?
抹了把脸,二驴虽然没哭,可是脸色却不大好看:“这些年,我给那些女人花了多少钱?可是到头来连进来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不说了!我这辈子女人太多,可最对不起的,还是我老婆!”
听得发愣,夏明慧心道原来二驴还有老婆啊?可这些年,也没见过二驴的老婆啊!
二驴呼了口气:“当初我老婆跟着我吃苦,怪我有了钱就嫌她没情趣,前年就离了……现在想想,我真是不应该啊!她来看我,我都不敢看,只怕看到她那双眼睛……老妹儿,我知道你是个讲信用的人,这个你帮我给她……”
推过一个信封,二驴低声道:“我在铁道北还有一座小院,早些年买的,虽然不算太值钱,但是我现在剩的唯一的东西了。这回春丽卖铺子,我也没让她卖。你把这房产证拿给我老婆,就说我对不起她……那啥,她要是想再嫁就嫁了吧,只是年年别忘了给我烧点纸钱……”
似乎是太难过了,说到这,二驴的声音有些哽咽,抹了把脸,他吸着鼻子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却突然又回头:“你和她说,让她来看我!我这回肯见她了——让她来看看我……”
没等他说完,守在门口的狱警已经一把推在他肩膀上。
轻吐了口气,夏明慧把信封收起,虽然这个任务有点让她为难,却还是辗转找到了二驴的老婆。
“嫂子……”这位真二驴嫂子于美华有三十来岁,长得普通,也没怎么打扮,要说外形上的确不如春丽她们吸引人。
可一听到是二驴让夏明慧来的,她的身体立刻向前倾来,带着几分急切地问:“他好吗?好不好?”
夏明慧对这个问题没办法回答,只是把信封放在桌上:“他说让你去看她……嫂子,那啥,我还有事儿,就不留了……”
想抽身离开,可于美华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半低着头低声呢喃道:“我早就劝过他了,钱就不是个好东西,又不是没手没脚,咱好好干活过平淡日子不好吗?非要做那些事儿,我当初认识他时,他还不这样呢啊……”
站在桌边,夏明慧想走又不好意思,无奈地听了一整出苦情戏,虽然不是出于本心,却还是忍不住为于美华叹息。
“嫂子,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节哀吧!”
显然,她这两句话说得太没水平了,于美华不仅没有节哀,反倒想起二驴已经判了死刑的事儿,立刻就哭了起来。
夏明慧呆呆地看着,一直无措,到最后还是于美华自己收了声,抹着眼泪连声致歉,这才让夏明慧脱了身。
第四百一十章 理科状元
二驴被行刑时已经是八月,和他一批被执行枪决的还有四个人,就在南公园那片荒地进行公审判决。
一大早大卡车绕着尔河转了一大圈,车上五个死囚五花大绑,背上还插着写了罪名的牌子,有一瞬间像是又回到十年前革命最热烈的时候。
夏明慧有看到游街,却没有跟人跑去看公审,倒是温佑国,回来时还拿了空弹壳给夏明慧看:“我在地上捡的,真是的,没捡过那帮小兔崽子……”
眼神放空,夏明慧刻意扭过了头去,只当没听到。
温佑国也不以为意,拿着空弹壳跑到另一头去和正趴在炕桌上写作业的温淑贞显白。
温淑贞却是一把推开他,理都不理。
自打陈大龙转学后,温淑贞就变得和从前大不相同,人沉默多了不说,学习的刻苦劲常让姜婉如忍不住让她歇歇,又嗔小儿子:“你要也有你三姐这个劲儿,我可再不带说你半句的……”
姜婉如最担心的还是夏明慧,六月高考考完后,她就惦记着夏明慧的去向,等知道她居然填报京城的北大,而不是人大时,直接就奇怪了:“你怎么不去人大?我听说人大比北大分数还低呢!这要是万一分不够可怎么办?再说了,志勋不是在人大等你嘛!”
夏明慧也不恼,问她的人太多,她要真恼都恼不过来了:“娘,我是去读大学的,又不是去搞对象的。你放心,我心里有分寸的。好不容易有机会上大学,我自然要好好学习。周志勋也是一样,我怎么能去耽误他用功呢?”
她这么说时,姜婉如和夏飞仙一样,都恍然大悟似的:“说的是,咱不能只看眼前,要是你耽误了周志勋学习,周家的人可得有意见了。”
又笑:“还是我闺女想得明白。”
七月时,拿到通知书,夏明慧如愿以偿考上了北大,还成了尔河的文科高考状元。这年头,还没流行高考状元这说,不过县教育局还是拿了一百块的奖金出来,她和那个理科状元,同是一中的高翔一人得了五十。
高翔这个人,考的是清大,按后世的说法,这就是个学霸,还是个冷面学霸,明明比夏明慧小上两岁,可那张没有多少笑的冷脸,看着比她年纪更大。
别的高考生,都忙着搞谢师宴或是研究着放假期间上哪疯玩一回,夏明慧却是忙着安排店铺和作坊的事儿。
她这一走,就是四年,就算是寒暑假能回来,可平常到底是离得太远。
虽说不管是铺子里还是作坊里都有管事的,可还是得要有个作主的。
好在窝在屯子里好几年,张长康终于肯动弹了:“闺女,你放心去上学。家里的事有爹呢!再怎么不济,爹也在省城里当过十来年买办,别的不说,看着生意总还是可以的。”
张长康的本事,夏明慧还是信得过的,把生意交给他,她放心。
真让她舍不得的,还是初宝和秋实两个小家伙,这几年,这两个萌小宝可成了她的心头肉,一天不见想得慌,两天不见心发慌,可现在突然就这么去大老远的地方上学了,真是让她心里苦得慌。
“爹,你上回去邮电局问了吗?到底啥时候咱家也能安个电话啊?要是安电话了,我打电话给你们就方便多了。”
她早就想安电话了,可是邮电局的线还不能给个人家安电话,只能再等着。
尔河和鹤城安排妥当,她又特意去研城。
定了火车票,她也不用人送,直接自己坐了蹦蹦车去火车站。
“小心……”听到后面的声音,夏明慧忙闪身让开。
一辆装满麻袋的推车险险地擦身而过,一个麻袋“咕噜”一下滚到地上。
扶着推车一边的男人骂了一声,又喊另一个搬麻袋。
那个年轻男人弯腰扛起麻袋,一抬头,正好和夏明慧打了个照面。
夏明慧目光一闪,虽然惊讶,却还是立刻笑着招呼:“高翔。”
理科状元穿着已经洗不出发黄了的白背心,望上搭着条湿毛巾,下身也是一条旧运动短裤,瘦高的个子,蓬乱的头发,一头的汗,和平常冷脸的理科学霸根本判若两人。
认出夏明慧,他的眼神缩了下,也不应声,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