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鹭哪扇门也没进去,在一个路灯柱下面打了个电话,路灯银色的光泼到她身上,脚下的影子短而小,衬出了身形的苗条有致,披散的柔顺长发小打小闹在翻飞有点勾人的心。
一点火光闪现,江鹭燃了一支烟,叼在嘴边很老道的模样,火星子时亮时暗,吸得很快,一下短了半截,那张脸在烟雾里吞吐涌现,叫人迷惑。
酒店里闪出来一个女人,江鹭弹掉烟灰,随手把烟按灭在鞋跟上,剩下没吸完的半截重新揣进了口袋里,省着下回还能抽。两人就那么手拉手,闲庭散步似的有说有笑往前走。
江钊始终小心翼翼紧跟,砖石铺就的路面被一只只鞋和自行车轮压得不太平,江钊太留心前面,往往一脚陷进坑里,有些狼狈,她本来也想就此止住往回撤,可她还是有点不死心。
躲在一颗树后面,走出去时,树枝狠狠划过了脸,丝丝微微的痛意,留下一道鬼祟的痕迹,也许明天就消失,也许不会。
路边绿化树之间挂了很多红色条幅,上面大字宣传“严厉打击赌博犯罪活动”之类,横幅不过空立,谁也不会抬头看,有那功夫,还不如多赌两把,这座城里赌馆麻将馆多得很,抓得也严,可这就和妓馆一样除之不尽,春风吹又生,来一批抓一批,一夜暴富的有,倾家荡产从城里最高那座楼跳下的也有,一拨一拨人冲上去,赢了不舒心,还想赢更多,输的反而更坦荡。
但是细一审视,却很少见到关于扫黄打非的标语。
实在不应该,为什么没人查没人抓!
眼前不就有两个。
为了不被发现,江钊悄悄过了马路。
她在这边走,对面两个人在另一侧,她的目光扫过花枝扫过树梢被切割得毫无杀伤力才安抵彼岸,她们之间被一辆又一辆的车阻隔。
无论如何努力,江钊都没能看见姐姐身边那个女人的脸,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江钊连怪罪都不好去怪罪谁。
无从发泄的烦躁情绪填塞住了胸口,冲动之下,她差点就要过马路,闯到那两个人面前,还好马路上一下多起来的汽车把她给半路拦了。
那两个人走累了,在路边找了个大排档坐下吃东西,透明的塑料挡风膜正对着街边,江鹭那张笑容满面的脸也对着她。
江钊饿得肚子瘪瘪的等她们欢欢喜喜的吃完,沿原路返回,目送她们回到酒店大厅,她在楼下等。
等她们上了楼,看哪一间房亮起灯,再等这盏灯熄灭,如同她心里某处突然就漆黑一片。
第二天晚上,下起了雨,还一阵一阵的打雷,所有声音都淹下去,只剩下雷雨声。
警笛从街头到巷口卷着雨声呼啸而至,谁也没能听见,红蓝相间的光一下一下闪射到水坑里变了形,楼与楼之间胡乱堆积虬结的电线上也积极响应反射着幻光,挨墙角的排水道上惊慌失措跑过几只见不得人的老鼠,排水口缝隙里倔强长了一簇杂草,风雨没能把它打弯,却被几双皮鞋狠狠践踏在了脚下,草上四溅的水珠就是它在血肉纷飞。
乱套了。
巷口被几辆车堵了个严实,几个穿制服的打着伞穿雨衣踏着水,他们显然有备而来,掌握了一手的证据,走过几个积水潭子都不带躲一下,果断笃定踏了过去,笔直裤缝往下淌水,黑泥鞋印踩得走廊上乌漆麻黑,那个老旧楼梯即使是生意火爆的时候也没像现在这样一时之间同时承受过那么多人光顾,嘎吱嘎吱在一张床上似的乱搞乱响乱晃,好像就要踏,听得人心慌。
门一间一间被打开,男人女人,脸色和青白的肚皮裸露的腰肢一个色,躲也没处躲,战况极其惨烈。
女人靠墙蹲,男人对着栏杆蹲下,雨溅到身上,水混着急汗。
“都老实点,别动。”一个打头穿制服的收了伞,伞柄甩甩水,溅到人身上,一滴雨惊吓一下子,还没怎么着,蹲下来的人就好像已经被抽了几十鞭子,一个个成了惊弓之鸟,又活像被驯服的野兽,谁也不敢站起来阴阳怪气指责他没素质,只好安静顺从束手待敷。
不仅不敢骂,连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一个两个把脸埋到膝盖里,恨不得钻地下,要不是这里楼层太高,有人能跳下去。
江鹭今天走运没被当面抓个现行,但还是被牵连,蹲了墙角。
点兵点将,来来回回过了几趟,那个打头的一声令下,“把人全带回去。”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把跟踪那里写的更有美感,结果卡了好久,还是不成个样子,一直没发布新章就是因为跟踪这一段写得我没什么感觉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