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能帮您的?”前台的工作人员问他。
梁丘云手肘搭在台上,上来就问:“你们这有个叫方曦和的客人吗。”
前台瞧他一眼,礼貌又克制:“不好意思,先生。查无此人。”
梁丘云听着,反应了一会儿。他靠在台边,转了转头,余光瞥见远处有几个保安,好像正隔着人群警惕地盯着他。
这情形让梁丘云想起他和阿贞以前一起看过的那些美式动作片。
我像劫匪吗。梁丘云心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
隔壁的金发女孩还在颇有兴趣地瞧他。
“我叫梁丘云,”他和前台的小姐说,语气放得柔和,“有位叫方曦和的先生让我来这里见他。他说在这儿等我。”
前台看了看他。“那请您稍等。”她说。
她转身走了。
梁丘云深吸一口气。
不能着急。
隔壁的女孩使劲儿戳那中国女人,女人没办法,只好到梁丘云身边来。
梁丘云看她一眼,又看那个面色绯红戴着墨镜笑眯眯的洋妞。只听中国女人用蹩脚的汉语问他:“这位先生,她问你,一会儿有没有兴趣去她房间里坐坐?”
梁丘云听了,眉毛一抬,瞧那个金发姑娘。
你很帅。姑娘勾着笑,半摘了墨镜,用更蹩脚的汉语,小声对他说。
梁丘云跟着酒店工作人员乘电梯一路上楼,同乘的客人都在其他楼层下去了,包括那个金发女孩,她在22楼离开,只有梁丘云一路上到了顶层。
一出电梯门,没有走廊,只有向左一扇巨大的双开客房门。门口守着几个保镖,盯着梁丘云一身打扮,一左一右伸手,把门打开。
梁丘云进去,又是一扇双开门,门上刻着梁丘云看不懂的浮雕。工作人员递给他一双鞋,换了。保镖推开门,两人一同进去。
再往里进,才算是终于进了方曦和的套房客厅。这房间很长,长长的一面墙,被紧闭的连成片的窗帘严丝合缝地遮住。墙角有架钢琴,梁丘云在钢琴凳上瞥见了几只酒杯和空酒瓶。往里面走,是两组沙发,再往里走,是吧台,十几人的长餐桌和开放厨房。梁丘云感觉这套房是够大的,单一个客厅就比毛总的办公室还大。
客厅深处有扇小门,一个人走过来,西装革履:“是梁丘云先生?”
梁丘云把目光从手边的雕塑上收回来,生硬地“嗯”了一声。
“方老板在花园等你。”
他们一起进了那扇门,沿着长长的走廊,走过一扇门,又一扇门,再一扇门,这大概都是方曦和套房里其他的房间。梁丘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时不时回头看,直到走到头了。请进。那个人说。不知把哪儿的一扇门打开。
梁丘云眼前一亮。
“你们不知道,蕙兰那个儿子给惯的,把她家周老爷子气得,够呛!一点法子没有。”
还未进去,先听见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
梁丘云眯了眯眼睛,看见一只穿了高跟拖鞋的脚在不远处的吧台上晃。
一个长发女人,穿着件浅色的睡袍,手上夹着烟,坐在屋顶花园的吧台上。刚才便是她在说话。
“你去看周穆蕙兰了?”
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要年轻一些。梁丘云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她旁边站了一个男人,穿了衬衫西裤,身材高大。
梁丘云只凭背影就认出了他,方曦和。
这会儿方曦和嘴里叼了烟,那个穿旗袍的女人正亲昵地帮他打领带。梁丘云猜,这个女人就是辛明珠。
长发女人说:“我昨个刚去的,和老刘他们家两口子。去了以后发现老艾他们家两口子也在。蕙兰挺精神的,我还见着她那个儿子了,我跟你说,真是周世友亲生的,那臭脾气,摆那臭脸,和周世友年轻时候一模一样,也亏得蕙兰受得了。你还没去?”
“没有,”辛明珠给方曦和扫了扫肩膀,说,“我过两天再去吧,这么多人挤一块,怕累着她。”
“辛姐,依我看,你还是早去吧。”
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怎么呢。”
“蕙兰阿姨都病成那样了,还不是说没就没啊。”那年轻男人说。
辛明珠扭头望向吧台:“你这个贱嘴,说的什么话。在人家兰庄酒店里。”
梁丘云顺了辛明珠的目光,往吧台深处看,看见一个穿花衬衫的年轻男人,两个圆圆的墨镜片遮了眼睛,嬉皮笑脸坐在里面。
“兰庄怎么了,这又没外人。”年轻男人笑着说。
“小甘,抽嘴。”方曦和低声说。
年轻男人“哎哟”一声:“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辛明珠说:“叫你小叔听见,回头还得揍你。”
“甘清,你到底行不行啊,”坐在吧台上的长发女人叫道,“成天游手好闲,你小叔指派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完成个屁。”那叫甘清的男人说,把嘴里的柠檬片吐了。
“你小叔还是指望不上你。看人老艾家两口子,”长发女人说,扭头看了辛明珠,“老艾那儿子,明珠你见过吧,虎头虎脑的,看着傻不愣登的,把蕙兰那宝贝儿子哄的啊。怎么人老艾生个儿子就这么有眼力劲儿。听蕙兰说,老艾家一家三口现在成天被周老爷子叫家去吃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