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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2 / 2)

曹医生坐在汤贞床边,再三和汤贞保证,什么都没有发生:“要不我现在给郭女士打个电话,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就问问她,确认一下。”

汤贞缩着肩膀,他明显还是害怕曹医生的。一听要给郭小莉打电话,他愣愣的,摇头了。

汤贞在值班护士的监视下把药吃掉。曹医生问了他一些惯常的问题,头不头晕,身体哪里疼痛之类的,然后曹医生问他,今天写日记了没有。汤贞点点头,又摇头。

他案头的日记本是空的,上面只有一个日期,下面一整页没有字。

曹医生说:“没关系,慢慢来,什么时候有事情想记下来了,想梳理自己的想法,再写也不迟。”

周子轲坐在曹医生办公室里看电视晚间新闻,曹医生叫餐厅厨房弄点宵夜送上来,厨房以为是他要吃的,送上来一碗肉丝面。周子轲专注看电视,他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屏幕里正慷慨陈词的梁丘云。

晚间新闻主持人称:“截至目前,已有共八十一位亚星娱乐旗下艺人及练习生陆续发表声明,希望与中国亚星娱乐公司解除合约——”

“子轲,”曹医生犹豫着,把那碗面给他端过去,“你要不要吃两口?吃完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休息休息。”

他本以为周子轲理都不会理他。可周子轲看了眼前的面条一眼,还真的伸手接过去了。仔细想想,他确实一整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曹医生把筷子也递给他,周子轲一边抬头继续看电视上梁丘云退出 mattias 并与亚星娱乐决裂的新闻,一边用筷子搅了面上的肉丝,他一碗面条吃得狼吞虎咽,一点不像吉叔和苗婶口中那个挑食得不得了的小公子了。

新闻播完了,周子轲一碗面条吃下去一大半,他把面碗放下,拿了自己的车钥匙,像要走了。他和曹医生说了句“谢谢”,不知道是谢他的沙发,还是谢这碗面条。曹医生追在他后面,看见周子轲沿着走廊,跟在值班护士身后,不知道他同值班护士说了什么,值班护士居然打开了汤贞的病房门,放他进去了。

盛夏夜,酷暑天,汤贞还是裹着被子睡觉的,他侧躺着,全身蜷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张热乎乎的脸在外面。周子轲当着值班护士的面,蹲在床跟前,他伸手摸了汤贞的脸,把汤贞脖子里汗湿了的长发一根根、一缕缕往耳后理顺了。他的手兴许比汤贞的脸还要热,因为汤贞在睡梦里动了脖子,不自觉把脸蛋贴到周子轲手心里去了。

也许周子轲原本是打算很快就走的,他那只手顿住了,这么贴在汤贞脸上。值班护士很为难,看见曹医生站在门外面。

隔天早上,曹医生到康复中心来之前,在报刊亭买了份报纸。报纸用两个版面登了一组连环漫画,节选自一本受众群体为六岁以下儿童的彩图绘本。

“matty 是一只新生好动的小精灵,生活在广袤无垠的宇宙星河之中……”

绘本中,这只叫做 matty 的小精灵,外形如同一只透明的单细胞生物,它睁着两只大眼睛,浮在宇宙中,在游历了诸如小人国星球、毛线团星球、长胡子星球、红珊瑚星球等各式各样的星球后,matty 生出了双手,生出了双脚,拥有了自己完整的身体,他还找到了许许多多的伙伴,以及一艘以 matty 的名字 mattias 命名的宇宙飞船。

“这本叫做《飞吧,matty》的儿童绘本,正是亚星娱乐董事长毛成瑞十年前给旗下未出道组合命名时的灵感来源……”

报纸上刊登的大都是关于 mattias 解散,亚星娱乐面临破产危机的新闻。曹医生到了康复中心,先借口郭小莉昨晚状况不佳的事,把一直待在康复中心餐厅强撑着的温心劝走了。接着他回自己办公室,遇到刚下班的夜班护士。护士告诉他,周子轲昨天在特护病房里待到半夜才走,开车出院的时候差点撞了墙外的记者:“然后一大早又来了。”

曹医生见到周子轲,发觉他身上衣服也没换,还是昨天那个模样。不知道他昨晚回去是干什么去了。这实在是个不听话的,叫人操心的年轻人。周子轲坐在曹医生办公室里,看他买来的这份报纸。曹医生端咖啡过去的时候,发现周子轲正在看那张《飞吧,matty》。

报纸另有一版,登着记者挖出的汤贞过去几年工作日程表,以及在某家医院看病的病历。周子轲问曹医生,这病历是真是假。曹医生感到自己被他信任。曹医生说,具体的真假不好判断,不过汤贞服药这么多年,副作用很大,身体条件是被拖累得很差了:“他需要慢慢治疗,好好的休养。”

周子轲听了,也不说话了。

曹医生中途去看了汤贞一次,他听说有记者伪装成患者家属,潜入康复中心,拍到了在花园里和其他病人一起散步的汤贞的照片。安保中心正在制订新的搜查规则。曹医生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周子轲把报纸搁到一边,周子轲问:“汤贞还要在这里住多久?”

这才第二天,他就受不了了,开始心急了。

曹医生说,这要看他恢复的情况怎么样。

“他能恢复成什么样。”

“不敢保证。”

“等他出院了,他还会去寻死吗。”

“不能保证。”

周子轲纳闷了:“那你们能保证什么。”

曹医生说,保证他精神状态的平稳,不会加重,尽量恢复成出院后只要坚持吃药,就可以维持正常生活的水平。

“就不能痊愈吗?”周子轲问。

曹医生说,恐怕是不能。

周子轲静静瞧着他。

“你不是成天找人聊天吗,”周子轲又问,“汤贞没和你聊过他有什么,心事,烦恼。”

曹医生说,心理咨询只是一种手段,汤贞这个患者在转到他手上的时候,心理咨询就已经不具备太大的效果了。

“他没找你聊过。”周子轲说。

曹医生坦白讲,汤贞这个患者跟他说的话加起来每天都不到十句:“他至今都很怕我,不愿意见到我。”

“为什么。”

“很多病人都会这样,他们心理状态比较复杂,”曹医生给周子轲讲,“有时候,他们感觉治疗没什么用,不愿意见医生。也有的时候,他们心里明白治疗是有用的,所以更不愿意见医生。”

周子轲盯着曹医生的脸,认真听着。但看他那样子,是不大能理解曹医生最后那句话的。

曹医生问,子轲,你在想什么。

周子轲向后倚靠了,他衣领皱皱巴巴的,坐在他昨天刚睡过的这张沙发上。不知道为什么,曹医生感觉他就好像无家可归,也没什么人肯照顾他,一个邋遢小子,怪可怜的。

“怎么就是不愿意活呢,”周子轲说,“一个两个的……”

“子轲,你想要什么?”

“什么想要什么。”

曹医生说:“你说出来,试一试。你想要什么?”

周子轲第五次要求和曹医生“见面”,他把汤贞监护人一家全接到康复中心来了。曹医生还没赶到办公室,远远的就听到汤贞的病房里传出女孩儿的哭声。

周子轲一见曹医生,便说:“半个月后,我要接汤贞出院。”

曹医生愣了:“什么?”

周子轲一双眼睛望着他,郑重其事道:“曹大夫,你把他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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