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说啊,你要什么样儿的我找找各地卖家——”
“买来就大了,”周子轲道,“不要买的,有母马怀孕你告诉我一声儿。”
杜忘拉开围栏,走近他们身后。只听艾文涛说:“怎么想起养小马驹儿来了?”
“家里大,”周子轲想了想,“给阿贞找点儿事惦记。”
“怎么不要大马啊?大马省心啊。”艾文涛说。
“他就喜欢照顾那些小的……”周子轲笑了。
周子轲素来不爱说话,但似乎对兄弟聊起汤贞来,他愿意多说两句。杜忘站在后面,听见马蹄声近了,有别的驯马师从马厩里牵出匹马来,而一个人影高高坐在马上。
汤贞,穿着浅灰绿色的羽绒服,戴着手套、头盔,有些紧张地坐在马上。
只有他自己,汤贞低头看周子轲,又看周子轲的朋友,他对周子轲笑了。
周子轲也上了马,他和艾文涛骑在后头,看着汤贞慢慢骑在前头。他好像很希望汤贞逐渐适应自己骑马,而他又不放心他的安全。
汤贞还不敢骑,只敢由轮换的驯马师在前头牵着缰绳,这么慢慢溜达。
从马厩里出来,沿着狭长的步道,走进平时尽是快马的跑马赛道。
阳光怡人,汤贞眯了眯眼,他的脸迎着日落的方向。
“周子轲对你很好。”
走在马旁,牵着缰绳的驯马师傅忽然说,让汤贞一时以为自己听错。
那位驯马师的脸挡在头盔的帽檐下面,人坐在马上,低头也看不见。
“我们这行都说,懂马的人,他一定是懂人的,”那驯马师声音轻轻的,只有坐在马上的汤贞能听到,“我想他应该是个好人吧。”
汤贞脸上的笑容,随着那驯马师说出更多的字眼,逐渐消失在嘴角。
他能听出这个声音——尽管这是完完全全不可能的。
“我知道有人想害他。”那驯马师说。
汤贞听到小周正和艾文涛正在后面说话。
“今天应该是我最后一天在这里上班了。”驯马师傅杜忘抬起头来。他和汤贞四目相对。
方遒也不知道,就他现在这张脸,汤贞能否立刻把他认出来。
“我没想到你会自杀,”方遒说,“我欠你一个人情,汤贞老师。”
汤贞在马上低头瞧着方遒,他完全懵掉了。
“我会还你。”方遒说,他笑了,丑陋的嘴角诡异地咧开,瞧着触目惊心。方遒对汤贞轻声道,“这匹马很聪明,又听话,我在这儿带了它很久了,你不用害怕。”说着,方遒忽然凑近到马耳旁。他的手一拍马屁股,汤贞毫无准备,被马儿带着向前突然飞驰出去。
这马驮着汤贞,绕着广阔的赛道整整跑了大半圈,近两公里,等汤贞努力攥紧了缰绳,回过头的时候,只有赶过来的小周和文涛在他眼前。汤贞微微张开嘴,喘息着四处望,已不见方遒的身影了。
第214章 伴我 4
汤贞说,刚才那个人是谁?
艾文涛说, 他是个瘸子, 从澳洲来的, 以前是个骑手, 这半年在我这儿驯马, 怎么了?
汤贞说, 他是方遒……
艾文涛没听清楚, 问,谁?
周子轲盯着汤贞的脸,他回头望了一眼,刚才只顾着过来拉住被急奔的马带走的汤贞, 没注意那个牵马的人去哪儿了。艾文涛对汤贞说:“他不姓方,他姓杜, 他叫杜忘!”周子轲从他的马上下来, 走过来, 一把握住汤贞的马缰, 踩住了汤贞没踩着的马蹬, 直接飞身上去, 坐到了汤贞后面,把汤贞在马上抱稳了。
马儿从地上走了几步,适应两个人的重量。
“怎么回事?”周子轲轻声问。
汤贞还抬起眼,望眼前偌大的马场,赛道右侧,跑马公园, 左侧则是覆盖着厚厚白雪的林地,许多马场工人在其中来来去去,身影渺小,汤贞瞧不清他们的脸。
“我刚才好像遇到方遒了,”汤贞抬起头,对搂着他的小周说,“我应该没有听错,就是方遒……”
周子轲也闹不清汤贞到底是真的看到了什么,还是汤贞近来状况不好,以至于又产生了什么幻觉。后者可能性还更大一些。方遒,是那个去年出车祸死了,连尸体都被捞出来火化了的方遒?
因为汤玥和骆天天的去世,周子轲才想起来到艾文涛这里,找匹小马驹给汤贞收养起来。他希望汤贞不要有太多空余时间,他想给汤贞找多一些的牵挂——除了“周子轲”以外的,能让汤贞好好照顾着,又不会反过来伤害汤贞的那种“牵挂”。
“我去问问。”周子轲对汤贞说,周子轲搂着他,拽了一下缰绳,马儿便向前走了。
艾文涛搞不清楚情况,进了办公室给甘霖打电话,电话起初怎么都打不通。艾文涛有些紧张了,因为直到汤贞问起,他才发现他居然从没试图摸清过那个杜师傅的底细。
关于“杜师傅”的一切,都来源于甘霖口中的一个故事——区区一个驯马师,艾文涛哪犯得上怀疑啊?
“甘老板可能在忙哈,”艾文涛对坐在沙发上的周子轲、汤贞笑道,“他那个……最近结婚嘛!他太太的前夫,留下好些房子,嚯,好大的庄园!”艾文涛想点烟,突然意识到哥们儿对象在,不能抽,又作罢了,“所以他这两天一直见他的那个房产经纪人,估计没听着电话——喂?喂!喂是甘老板吗?”
电话通了。汤贞瞧着艾文涛皱起眉来,一手握着听筒,一手端着座机,艾文涛看着汤贞:“巧了,你刚刚也在找他?联系不上他了?”
艾文涛把话筒放回去,对汤贞和周子轲把两手一摊:“甘总说他正找呢,得了,他们俩熟,等他找着了我立马告诉你们。”
兰庄国际酒店集团近来给周子轲发了不少邮件,包含了酒店各部门高管写给子轲的热情洋溢的欢迎信,他们提供了许多职位,供子轲参考选择。只是周子轲一直忙于别的事,没什么工夫细看。
kaiser 巡演进行到最后一场,回到了北京。前期的排练结束,开始了正式的带妆彩排,距离演出只有两天不到了。周子轲穿上服装设计师给做的演出服,他感觉自己全身别别扭扭的——他讨厌对外展示自己,他也不喜欢去讨好谁,这样的人,根本就是不适合做什么公众人物的。
上午的彩排结束,周子轲握着汤贞的手,他们在体育场天台公园上散步,吹了会儿冷风。天台上宽阔,周子轲瞧着地面正在做新的装饰,似乎要把这里改装成停机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