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这人本来就是个脑子不好使的,或者说不愿用脑子,也不怕得罪人,对待马文才越发肆无忌惮。
“也不仅仅如此。”
马文才满脸心不甘情不愿,又隐晦的又点了几个原因。
原来当年他娘姐妹几个嫁人,私底下也有攀比。
他娘是长女,嫁了马家的独子,婆母是个慈善的,一来就理了中馈,但他那个姨母嫁的只是沈家的二房嫡子,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好几个弟弟,姨父又是个不求上进的,既不能当家又不能做官夫人,过得不免憋屈。
只是她肚皮争气,在长姐之前生了儿子,倒插队让自家孩子当了“表兄”,不免又有些得意。
可是好景不长,马文才得了东扬州的中正青睐,赐了名又下了“人中之才”的评语,加上他从小用功努力,三岁能诵诗五岁能读经,魏家也好马家也好都寄予众望,而沈让性格却像父亲,是个不爱读书又不求上进的,这么一比,沈让之母心里又有些不太高兴。
但那时候马文才的父亲还没有任吴兴太守,只是在东扬州刺史手下当着祭酒从事,家中全靠马文才的祖父支撑,倒比不得沈家显赫。
吴兴太守空缺时,沈家也在角逐吴兴太守之位,四方活动,他们是吴兴豪族,原本有许多便利,可正因为他们在吴兴地方上势力太大,朝中也好,地方也好,都不愿他们再得了明面上的便利。
这么一来二去,吴兴太守的位置沈家没活动到,倒让和沈家有连襟关系的马文才之父马骅得了便宜。
马骅会被选做吴兴太守,大半也有是沈家连襟,沈家不会太过排挤的缘故,更多的是因为马骅性子稳重,不会因为沈家是连襟就和他们连成一气,总会知道个分寸。
也因为如此,沈家和马家的关系越发复杂,说亲密,那也是极亲密的,年节往常走动的都勤快,几家孩子几乎是在一起长大,可要说关系到生死之交、同进同退的地步又未必,毕竟马骅要真这么做,吴兴太守的位置就要换个不给沈家面子的了。
沈让和马文才之间即是表亲,又有竞争关系,两个人的母亲虽然是亲姐妹,可还互别苗头,其中颇有些不可言说的比较。
国子学下令召高门子弟入学时,也不知是出于什么计较,沈家诺大家族,只有在建康做官的一支朝官别支得了名额,吴兴独苗的马家人丁稀少,却还得了一个名额。
作者有话要说:沈让不爱读书,可却仰慕“高门之风”,平日和他父亲一样,处处以“名士”该有的“容止”来要求自己。
一心想着能去建康结交些“风流人物”的沈让知道沈家并不算什么高门贵姓,郡姓也是宋时发迹后攀上刘宋订下的,总想着沾沾“贵气”,自然对马文才能去国子学嫉妒的不行。
可谁知道马文才得了名额,一听五馆召“天子门生”,直奔着给天子当学生的名头就去了会稽学馆。
这么多弯弯绕绕加在一起,沈家也好,沈让也好,和马文才关系复杂尴尬,是以遇到其他人马文才倒还好给脸色,遇到这个胡搅蛮缠的表兄,明面上却一点话柄都不能留下。
否则姨母哭着上门,他娘到还要反过来向姨母赔罪。
小剧场:
徐之敬:(黑脸)你们一个两个都走了,丢我在这里拿他下饭吗?
第101章 自荐枕席
俗话叫强龙压不了地头蛇,马父再怎么能干,有些东西还是翻不过天去,只要马父一日还在太守之位上坐着,就一日还得忌惮着沈家。
也正因为如此,马文才耗尽未来起家可能要用的家当给其父囤粮,便是为了他能够顺利高升,早点脱离这个泥潭。
他实在太忌惮沈家了,前世他家被除族,沈家立刻和他家划清了关系,姨母甚至上门来羞辱母亲带累姐妹。
他父亲在吴兴任太守多年,得罪过人,也有不少人想要他的资源,他被除族后,各方势力齐齐发难想要他父亲多年来在吴兴置办下的人脉和恒产,沈家便是暗中的推手,也最终造成了他马家满门的悲剧。
沈家未必不想吴兴太守的位置,但多年前的争夺,已经让沈家知道了朝中对沈家这种乡豪的忌惮,所以这些年来沈家都在往吴兴以外图谋,沈让的两个叔叔都在外郡为官,沈家也多有子弟去了都城建康为官,留在吴兴本地的,不是不成器的,就是必须要保住根本不可丢了后方的,只要他们在一天,谁来当这个吴兴太守都不舒坦。
可即便再怎么想沈家倒霉,马文才也不得不承认,历经宋齐梁三朝的沈家是个可怕的庞然大物,就算他拼尽全力和沈家撕的鱼死网破,先死的肯定不是沈家。
更别说沈家养了许多死士和部曲,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当年他父母想要他和同样乡豪出身的会稽祝家结亲,也未必不是留了万一吴兴不可取,便回会稽的念头。
所有人里,大约也就傅歧有这么多的亲戚,但他素来野蛮惯了,别人待他倒跟马文才待沈让似的,只有他恶心别人没有别人恶心他的,当然不太能明白马文才现在的感觉。
祝英台更不必说,父母都是强势的人,在祝家庄一家便是天,祝家庄上下只知庄主不知国君,根本没别人给她气受的份。
梁山伯父母双亡,族亲不多,虽身份低微,也没这么多不能得罪的亲戚。所以等听完马文才的“苦衷”后,若说之前几人还只是愤怒,现在就是同情加惋惜。
谁家没几门糟心的亲戚,可糟心成这样还只能忍着的,也是马家倒霉。
“哎,你也难做。算了,下次遇见那个沈让,我就当没看见。”
傅歧本来就是被“夹带”进队伍的,难得说了句体贴话。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不惹他,他也别来惹我,否则我可不能被人当傻子!”
“多谢傅兄体谅。”
马文才也是苦笑。若是平时,他遇到沈让这样的混人,就算不愿当面得罪他,背后也要让他好好吃个苦头,可这一路事关重大,他竟只能忍气吞声了。
“我说马文才,我们光让也不行吧,你看他对梁山伯那个样子。还有对你,就差没在你面前说‘你自甘堕落快跟我早日脱离苦海’了,就算我们躲着他,这船就这么大,他要老是来找你作威作福,你就这么一直忍着?”
祝英台摸了摸脸,有点憋屈地说:“他娘是怎么把他养这么大还没被人打死的?说话这么难听!”
“他在别人面前也不是总这样,只有对我有心结,所以格外‘厉害’些。”
马文才失笑。
“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我心里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就是还要些时间确定消息。”
“有办法了?”
祝英台松了口气,“那太好了,不必一直忍着气就好。”
“既然这人是个棘手的家伙,这几天你就稍微躲着他点,等马文才想到法子了就不怕了啦!”
她笑着对身边的梁山伯说。
听到祝英台对“拒绝”了她的马文才还如此肯定,梁山伯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能做出一副没放在心上的表情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