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听完后,低声自言自语。
“难道山间有猛兽打架?”
马文才原没有想太多,待听到“猛兽”时心头一动,像是想起什么来,眼神晦涩不明。
“虽然路封了,但这时节赶路的不多,驿站应该还是没多少人,但投宿的走不掉,总会越来越多的,我们年轻,又是白身,平日里就不要经常出去了。”
马文才刻意提醒傅歧。
“你早上也不要练武了,免得生出什么事端。”
“能有什么事端?”
傅歧下意识顶了句,可一见马文才满脸慎重,接下来的话说不下去了,只得讪讪道:“知道了,我不随便出去就是。”
“不出去是为了你们好,我们车马行李多,不出去别人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来路,即便住的是上房也不会起什么事端。可我们要出去的多了,总有后来的想要住的更好点,难不成为了几间屋子和人打架不成?反正只是等路开,外面又冷又没什么风景,屋子里有酒有肉有茶有书,怎么都能打发。”
马文才眼睛扫过众人,又补了一句:“尤其是晚上,驿站人多了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紧闭门户,外面有什么动静都别出来。真有什么事,都到我这里来,别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知道啦,你别跟老婆子一样。”
傅歧摆了摆手,朝祝英台挤了挤眼。
“你跟这家户住一间学舍,怎么能惹?!”
祝英台被傅歧逗得就知道笑。
一群人凑一起商量过后,自然以马文才马首是瞻,他说尽量不要出去,即便再怎么气闷,众人也就只在屋子里待着,只是不停派小厮和车夫出去打探道路的消息。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已经听说直渎派了人在搬走滚石,驿站里屋子也开始紧张起来,好在马文才给的钱多,来往的又都是不是什么大官,那亭长见马文才等人知情识趣不往外跑,又为了多赚些钱,便把其他人忽悠了过去,几间连在一起的上房,都还给马文才他们留着。
就在马文才等人都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们到达驿站的第三日下午,驿站里又传来熟悉的喧闹之声,大概是有哪里的车马到了,派了先行探路的人过来,命驿站里的人提早接应。
这样的事情这几天发生的多了,马文才原本并不以为意,靠在窗边看着易经,可很快的,他却被天上发出的几声鹰唳所吸引,放下手中的易经,站到了窗前。
这里天高云阔,青云之上翱翔的苍鹰简直像是天空中的一道风景,马文才像是被这风景所惑,在窗边站着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就在一两刻钟之后,驿站里驶进了几辆青蓬的马车,车前车后足足跟着有十六七个官差,为首的官员骑着一匹南方并不常见的高头大马,面容有些憔悴,却难掩一身彪悍之气。
果然是他们!
马文才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盯向马上那人。
似是感应到马文才这边的目光,那正在下马的武官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往右边小楼看去。
两人目光在空中一接,武官顿时露出诧异的表情。
“马文才?”
“齐……都尉?”
第146章 刀下留人
齐都尉是负责押解崔廉进京的押解官之首,在一干押解官之中,他的彪悍和精干曾经给马文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即便他们更换囚车为马车了,马文才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支队伍的来历。
马文才在齐都尉心目中的印象也是如此,当天那个跳出来用木棍替他阻挡下不少杀招的少年,强悍的不像是个典型的士族。
齐都尉也和许多士族打过交道,无论是他们家刺史,还是崔廉或其他官员,大多都是弱不禁风又鄙夷着他们这些武人的,更别说送家中子弟去学武了。
即便是学,也不是这种生死搏杀一般的斗狠方式,大多是跟着行伍出身的武官学习一些自保的办法,至多骑射不错罢了。
两人都对彼此有深刻的印象,所以不必看得仔细,就能笃定那是何人。
以徐家人对崔廉几人的诊断,马文才还以为他们会晚一点上路,却没想到这位齐都尉居然这么快就又开始赶路了。
两人交情不深,彼此诧异一下后便移开了目光,大概齐都尉早就知道这群少年是要回会稽去的,对他们会“偶遇”并没有太过吃惊。
马文才站在窗前,看见驿官和齐都尉说了些什么,而后齐都尉一愣,露出了有些恼怒的表情,指了指后面的马车,又说了些什么。
那驿官大概是知道武官不能惹,低着头唯唯诺诺,却就是不表态什么,气的齐都尉马鞭一挥,翻身就下了马。
就在两边关系陷入僵局之时,马文才派去的细雨匆匆赶到,在驿官讶异的表情中连忙缓和着僵局:
“我们家主人说了,如果是房间不够的话,他们可以匀出两间上房来。”
他们已经在驿站住了几天了,自然知道这个驿站的情况。因为大多是低级差吏和没有官身的“肥羊”暂住,利于看管犯人的大通铺都没有了,而单间居多的屋子也都被住的七七八八。
这一行押解官加囚犯,再加上赶车的车夫、喂马和做杂事的贱役在一起就有二十几人,即使住单间的人愿意把房间让给他们,分开住的话也根本无法看守住犯人。
马文才住的是上房,专门给上任的官员全家居住的那种,那一栋小楼里七八件屋子,马文才他们就占了四间,每间都有杂役和奴仆住的配房,但除了马文才带着疾风细雨和追电,傅歧也好,梁山伯也好,都没有下人。
即便是祝英台也只有半夏,房间其实都被浪费了,只不过马文才舍得花钱买清净,也就没人说他浪费。
如今马文才愿意把房间让出来,而且以他的出身,自然是不会再找齐都尉要什么房钱的,这么大一个面子,齐都尉领了自然要欠个人情,他愣了片刻,对着细雨拱了拱手:
“……我去会会马公子?”
这是要当面道谢,问他有什么所求的意思了。
“我家公子说,齐都尉事忙,车中使君的安危要紧,这么冷的天,齐都尉还是先安顿诸位差爷比较好。”细雨得了吩咐,也不敢真一副施恩于人的样子,“前面的路出了点岔子,一时半会也走不掉,齐都尉之后有的是时间和公子‘叙旧’。”
他躬了躬身,和那亭长说了下马文才给他们匀出的两间房间,那亭长自是感激涕零,毕竟这齐都尉是要去建康的,他也不想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