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表情奇怪,“甲科第一每次都是马文才啊!”
褚向除了入科考那次得了甲科第二,后来都落在第十左右,连祝英台都比他座次要靠前些。
甲科总共才几十名学生,第十的成绩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说起来也是奇怪……”
徐之敬摸了摸下巴,“他学识不错,考试却总是考不好,运气也差。有一次腹泻了一晚上,第二天去堂考,还有次看错了题,回来懊恼半天……”
祝英台看了看马文才,又看了看徐之敬。
“你觉得他真实水平可能不比马文才差?”
“我之前并没有在学馆上过课,也不知道你们甲科的考试如何。”
徐之敬保守地说,“但他对五经的造诣,在我之上。至于诗赋,更是比我高得多。当年老馆主就是看了他的诗赋,认为他很有灵性,才让先生收他做入门弟子的。”
诗赋?
祝英台耸了耸。
这里是五馆,是务实的地方,学生大多是庶人,擅文辞的反倒少。也难怪甲科第一总是马文才,他最擅长写各种时务策。
听到徐之敬对褚向的评价,马文才心中越发觉得古怪了。
一个明明有实力和他角逐第一的人,却总是因为运气不好成绩不佳,而且没有人觉得奇怪。
如今都在角逐“天子门生”,他是第一,被众人都当做竞争对手,每日里提防、比较,可却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褚向。
褚向是先生的入门弟子,之前不在馆中读书,若不是徐之敬也入了学馆去争这名头,馆中根本没人知道他的真实水平,更不会忌惮他。
“他要是能出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徐之敬叹气:“因为褚向父母早亡,他从小就得不到家中的支持,家中旁支十五岁就入了国子监,他这嫡脉都已经十八岁了,却从未得到过举荐,而且连亲事都无人过问。”
他想到自己。
“他和我一样,已经没有了家中帮助。若再不自己搏一搏,真的是一无所有。”
几人想到徐之敬的遭遇,不欲引起他的伤感,只好换了个话题。
“那你是怎么和褚向交好的呢?”
马文才问他,“你看起来不像是容易和人交朋友的样子。”
“倒是他主动亲近我的……”
徐之敬回想着往事,“他比我早一点投入先生门下,我来时,他对我颇为照顾,后来问他缘故,他说家中有一长辈,喉咙曾受过伤说话困难,而且身体虚弱,问我能不能开方子调养,却又不能带人来见我。我问明了情况,又看了之前她用的方子,改进了几次,给了他新方。”
“后来他又陆陆续续请我开方,又赠我药材和少见的孤本作为回报,一来二去,便熟悉了起来。”
他感慨道:“褚向虽父母早亡,但家中底蕴颇深,他父母的藏书和家长早些年置办的药材皆是稀有之物,我那些方子,实在是受不得这样的重礼。可他说他身无长物,唯有这些遗物能够自由支配,我也只好愧受了。”
在学馆之中,之前和徐之敬交好的唯有褚向,但反过来说,褚向的事情徐之敬也大部分清楚。
“长辈?”
马文才自言自语。
“褚家的长辈?”
“是啊,应该是个年长的女人。”徐之敬说,“我一直猜测,他之前不愿和我说明身份,我思忖着恐怕是个庶人出身的。他知道我的规矩,怕我知道了不肯治,或是让我破例,干脆支支吾吾过去。”
“我与他既然已经为友,就不好让他左右为难,也就故作不知,也从来不问。”
他这话说完,祝英台等人的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一副爹不疼娘不爱,唯一疼爱他的长辈还得了重病的景象,开始同情起褚向来。
说起来,这样的遭遇,没有变得愤世嫉俗或是自暴自弃,而是想尽办法出人头地,虽然性子软了点,也没算是长歪。
马文才听完徐之敬的话,脑子里已经模模糊糊勾勒出一些东西,刚刚准备再问几句,却突然见到祝英台身边的半夏和傅歧的一位部将匆匆忙忙朝着几人的方向而来。
见到是半夏和自己的部曲,傅歧和祝英台一起站了起来,好奇地看向他们。
“何事?”
傅歧见那部曲面有喜色,估摸着不是坏事。
“启禀郎君,大夫人生了,是个公子!家中送信来报喜!”
傅家的家将喜气洋洋道:“报喜的书信托京中的驿官送来的,刚刚才到,我想着这是好事,就给郎君送来了!”
“嫂嫂生了个儿子?”
傅歧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嫂嫂生了儿子!生了个儿子!”
他一把抢过家信,将那封简短的书信再三看了几遍,高兴极了,恨不得立刻就送给兄长去看。
他嗓门极大,这番哈哈大笑之下,廊下其他围食的士生都看了过来。
“是你兄弟的遗腹子,又不是你的孩子,那般高兴干什么?”素来和傅歧不和的虞舫阴阳怪气地说:“你现在高兴,等来日大房拿这孩子跟你争家业的时候,希望你还笑得出来。”
“狭隘!”
傅歧呸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