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是白袍军的参军,是和陈庆之一手创立起白袍军的人物,在白袍军中的地位和声望可想而知。
之前不知为何两位主将有了矛盾,军中就已经有了不少流言。
有说马将军想回国陈将军不肯的,有说陈将军投效了其他人但马将军不愿意所以撕破脸的。
他们出兵在外,不知道将来何去何从,全凭听从将令,犹如漂泊的浮萍,现在两位主将还不能齐心了,总会忐忑不安。
这一不安起来,就分外怀念起从梁国出兵、上下一心攻城略地的日子。
现在看到马文才带人来迎接白袍军,虽说碍于陈庆之的面子不能欢声鼓舞,但喜笑颜开是肯定的,甚至还有人老远地就向马文才行礼了。
陈庆之看着马文才来迎接他,心里也是高兴,搀扶起拜见的马文才面上只有高兴,连连说着“好”。
“听说你又能支持我们了,我心里十分高兴。”
他看待马文才的表情就像是自家不听话的叛逆小子“浪子回头”了一般,“回来就好,我们继续好好为‘大梁’效力。”
旁人听着他的话,以为这“大梁”是南边的梁国,却不知两人都心照不宣,知道这“梁”指的是“北梁”而不是“南梁”。
两人一个是萧综承诺的“梁王”,一个是萧综承诺的“梁国公”,自然没有什么隔阂,陈庆之看了眼马文才身后,也是一愣。
“怎么这么少人?你的黑山军呢?”
“黑山军毕竟都是魏人,我怕攻打洛阳会乱了军心,把他们留在潼关了。”
马文才面不改色,“长安毕竟是长安的大本营,不容有失。殿下领着所有人马前往洛阳,一旦潼关有失则长安不保,我让黑山军镇守潼关,至少进退不失。”
陈庆之以为是萧综提防黑山军趁虚而入,毕竟黑山军不是梁**队,又听令于马文才,以马文才的性子,既然效忠了萧综就不会让他提防,会自请留下人马也是正常。
所以他心中唏嘘了片刻,拍了拍马文才的肩膀。
“你也不容易,辛苦了。”
“为国分忧而已。”
马文才出乎意料的话少。
“殿下呢?”
陈庆之压低了声音问马文才,“已经去洛阳了?”
马文才点了点头,“在南岸大营遇见了尔朱荣的军队,殿下领着齐军去追赶尔朱荣了,都是些败兵,还没有马,全军覆没只是时间的事。洛阳现在无人把守,尔朱荣又和洛阳军民有不共戴天之仇,等殿下提着尔朱荣的人头去了洛阳,洛阳自然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他说话没有避讳身后的白袍军,所以一干白袍军们听得云里雾里,一下子是“殿下”,一下子是“洛阳”的,摸不着头脑。
唯有那些刚刚从尔朱荣屠刀下活下来逃亡白袍军的士卒,听到了尔朱荣的人头不保,顿时欢喜不已的有之,放声大哭,为自己兄弟同袍被害大声叫好的也有之。
“那事不宜迟,我们也赶紧去洛阳吧。”
陈庆之听闻洛阳唾手可得,立刻也心动起来。
“不急,殿下留我在此,是为了让我传达军令。”
马文才面容一肃,朗声道:“殿下有令,命白袍军全军北上,拿下并州,夺取晋阳。”
“这是何故?”
陈庆之听得有点发蒙。
“好生生地为什么要北上?”
“洛阳已经必然能得手,而尔朱荣的旧部并未全部瓦解。现在晋阳还未接到尔朱荣已死的消息,定然防卫空虚,我等一路北上、攻城略地,断了尔朱荣残部北上的可能,也能夺回还在晋阳的魏帝元子攸。”
马文才回答的倒是认真,“殿下毕竟不是魏人,元冠受现在肯定死了,要想名正言顺的坐稳洛阳,还得元子攸禅让了帝位,才能免了不少麻烦。”
马文才和萧综考虑的是政治层面,陈庆之听完顿时懂了。
元冠受带走了洛阳的王公贵族,现在肯定遇难了。这尔朱荣跟割韭菜似的,把魏国的宗室贵族收了一拨又一拨,可谓与魏国所有高门贵族都有灭门之仇,萧综将尔朱荣的家眷旧部斩草除根草,就算是给这些倒霉蛋的余脉报了仇。
如果再有元子攸的“禅让”文书,就算有个别宗室有“护主”的心思,也没有造反的名头。
现在魏国上下遭此大劫,汉化后的门阀几乎死的干干净净,以门第论出身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要争夺的就是民心和人情了。
陈庆之想明白了以后也不拖拉,立刻下令大军调头向北,往并州出发。
他在中郎城借守城索要了许多粮草物资,萧综之前也在陈庆之这里囤积了不少粮草和医药,就算没有洛阳方面的支持,也足够白袍军再打上几年。
何况尔朱荣带走了北方几乎全部的兵马,柔然人返回草原一路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回去,少不得烧杀劫掠一番,这沿途城池经过几波人已经吓破了胆子,必然又是闻风而降。
“出发!”
陈庆之只觉得先是“得遇明主”可以一展抱负,又“失而复得”了一起打天下的好伙伴,现在一路北上又将打下魏国另外半壁江山,顿时豪情万丈,精神抖擞。
“让我们把魏国那小皇帝‘迎’回来!”
***
褚向领着的齐军被花夭从洛阳赶走,茫然回返,完全失去了目的。
整个军中弥漫着丧乱的气氛,明明主力未失又没有遭遇什么大败,却好似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一般,完全没有了士气。
好在褚向意志坚定,经过一夜的休整,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太子殿下,我们现在该何去何从?”
崔司徒叹息道。
“西边是回不去了,马文才把黑山军留在了潼关,就是防止我们回去的。可笑我那时还觉得他是不愿和我们抢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