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担忧地问:“万一他们不是真心跟从你,只是想要粮食呢?”
九宁瞥他一眼,道:“只要他们守规矩就够了。”
真心难得,她又不是找相公,只是找属下而已。
在粮食的利诱下,越来越多的人主动报名。
阿大和阿二没有放松要求,每个人都先检查一遍,确认他们听懂所有规矩的要求并且表示愿意遵守,才让他们画押。
很快就凑够四十人。
又有人过来报名,阿大和阿二拿不定主意,请九宁定夺:“县主,是个胡儿。”
胡儿就是胡人。
九宁站起身,阿大和阿二跟在她身后。
一个少年杵在长桌前,听到脚步声,撩起眼皮看过来。
九宁怔住。
少年年纪不大,瘦瘦高高的,像条长竹竿,一双狭长的凤眼,看人的时候明明没什么表情,却给人一种眼波含情的感觉。
头发勉强扎成髻,乱糟糟的,可以看得出发丝根根带卷。
这少年五官更像中原人,不过和周嘉行一样是卷发。
九宁出了一会儿神,想起周嘉行把卷发梳成辫子披满肩头的样子,眉眼微弯,笑出一对梨涡。
少年盯着她,目光灼灼。
阿大小声问:“县主,收下他吗?”
“他符不符合要求?愿不愿意遵守规矩?”
“符合要求,他也说愿意遵守规矩,不过他是胡儿,和其他人格格不入,只怕收下他会是个麻烦。”
九宁果断道:“那就收下。”
阿大应是,招手让少年画押。
招满五十人后,九宁打道回府。
接下来练兵的事情交给阿大他们,她回府吩咐管事为新兵准备衣物、武器和允诺过的粮食。
“告诉佃户们,他们家中有愿意当兵的,可以跟着一起操练,谁家中一人当兵,可以分一块地,永不收租钱。”
管事们大惊:“永不收租钱?!”
九宁点点头。
部曲不是随便说练就能练出来的,所以必须先从新兵里拉人,这五十人是精锐,然后把愿意追随她的其他人也编成队伍,他们有土地为牵绊,必定更为忠心,这一部分人将护卫她的安全。
管事们想要反对,不过九宁之前说过不会动现在她名下的地,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对,只能劝九宁再三思。
九宁笑道:“诸位叔伯跟着我母亲从长安逃出来,北边是什么情形你们都是亲眼见过的,这个世道,多养些部曲才能保证安全。”
管事们沉默下来。
他们是崔家的奴仆,见识过崔家最鼎盛时期的繁华风光。那时候府中来往的都是王侯公卿,累世积攒下的财富和声望,天下人为之折腰。他们这些奴仆手上的账目出入动辄就是几千亩地,哪像现在,必须龟缩在江州一地才能求得片刻安宁。
当年娘子带着家财南逃,要不是遇上周都督、和周都督做了交换,这些东西早就被乱兵抢劫一空。
九娘说得对。
乱世之中,有忠心的部曲护卫,无疑更安全。
……
九宁每天忙得团团转,直到周嘉暄问起她看傩戏的事,她才意识到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元旦正日。
“阿兄想去看傩戏?”
周嘉暄揉揉她发顶,“去年答应过你,说好今年带你去看傩戏,你忘了?”
九宁嘿嘿笑了一会儿,皱眉道:“阿兄你的伤还没完全好,今年就不去了,傩戏每年都有,明年我们一起看。”
周嘉暄扶着床栏慢慢站起身,“无事,我躺了这么久,浑身骨头发酸,出去走走也好。”
九宁把郎中叫过来,问他周嘉暄能不能出门。
郎中笑道:“当然可以,郎君的伤已经好了,只要不上马打球就行。”
九宁这才放心,让管事送来傩舞的面具,自己挑了一个,指指其他几个,“阿兄,你喜欢哪个?”
周嘉暄坐到她身旁,和她一起选,最后选中了一张青色的。
“这个颜色很配阿兄。”
九宁说,她自己挑的是红色。
周都督不在府中,府里守岁的活动都是周百药和周嘉言主持,九宁一概不去,周百药现在就当她不存在,也不管她。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日光透过重重幔帐照进寝房,看着让人觉得心眼开阔透亮。
下午,府里正厅飘出丝竹之声,周百药在宴请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