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金兰把盘子塞给她:“这是我今天早上做的玉米饼子, 多做了几个, 你拿着吃。”
家属院关系好的人家里有了啥好吃的 ,都是要互相赠送的,是以黄嫂子也没拒绝, 直接就把东西拿到了自家的厨房,又从锅边的盘子上捡了两三个刚刚烙好的煎饼放在毛金兰的木盘子端了出来。
“兰兰啊,你家这个木盘子在哪里买的啊?怎么那么好看呢?”
毛金兰见黄嫂子喜欢, 说话间便带着些自豪来:“是我大嫂家的弟弟做的, 除了盘子,碗啊盆啊的他都会做,我结婚的时候给我送了两套。”
黄嫂子把盘子递给毛金兰:“现在有这门手手艺的人可不多了,在前些年还能在街上见到有卖的,到现在直接没有了。前些年我家小闺女刚刚学吃饭的时候我还想着上街上买,结果走了一条街也没看到有卖的。最后买了个陶瓷的回家,小丫头脾性大, 手一挥就打坏了好几个。”
前些年划分贫富农的时候有点手艺挣钱的都被划分做了富农,手艺大的做的好的都被被打成了黑五类,这样一来,有点手艺的人都不敢再做了。
黄嫂子嫁给甘冈已经有七年了,生了两个孩子,老大五岁,老二今年才三岁,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平时两个孩子就送到王李庄的托儿所里,白天早上七八点送去,晚上四五点去接回来。
托儿所和别的学校不一样,没有寒暑假,只有在每年国庆和过年放个那么一个月,里面接收的孩子都是部队家属院的。一年一个孩子给十块钱的学费,伙食费另算。
黄嫂子家的孩子就有两个,她从结婚后就在带孩子,都带了五.六年了,今年最小的那个也打了。秋天时她生了一次病,甘营长没时间照看,于是一个狠心,便把兄妹俩都送到托儿所里去了。
学费伙食费都交了,加上黄二嫂病好以后觉得没孩子拖累也轻松了很多,直接就到了镇上领了点手工回来,每天做上那么几个小时,这一个月的菜钱也就收回来了。
“我家那边还有两个小孩子的碗,要是嫂子不嫌弃,我给你一套。”
黄嫂子面露惊喜:“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黄嫂子解释道:“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家的老小是一点话都不愿意听,做饭要是不合她胃口那是一言不合就摔碗,一点都不带商量的,偏偏她爸爸宠着她,说也不能说,打也不能打,打完了还会告状。她爸又会来说我。”
说起小女儿,黄嫂子叹了一口气。她哪里是养了一个女儿啊,她这是养了一个祖宗啊。
不是黄嫂子马金兰理解不了黄嫂子的心情,她只能捡着好话宽慰黄嫂子,没说两句呢,黄嫂子家的卧室就传来了几声哭声,其中还夹杂着几句妈妈。客厅里的大儿子也叫着说妹妹醒了的话。
黄嫂子没办法,只能匆匆往屋里跑去。
毛金兰高声和黄嫂子告别回了家。
吃过饭,毛金兰把小碗拿到黄嫂子家,黄嫂子还在喂她小闺女吃饭,老大吃饱了在一边安静地玩一把木头小枪,不哭也不闹,可以说是十分地乖巧了。惹得毛金兰多看了好几眼。
黄嫂子见了,对她道:“我常常怀疑我家的两个孩子生错了性别,老大那么文静,应该是个乖巧地姑娘,老二那么调皮,应该是个儿子才对。”
“小时候淘气,长大了懂事儿了就乖巧了。好多小孩儿都这样。”
毛金兰这话可算是说道黄嫂子的心里去了,她也是这么想的,但她觉得这个希望有些渺茫:“你是不知道,我婆婆家三代了才得这么一个姑娘,生下来的时候她爷爷得了消息,从家里坐着车就来看她了。见了一面确认女孩了,在医院门口就放了一挂鞭炮。我男人他哥哥嫂子弟弟弟媳都宠着她,别的不说,就四季衣裳都有一套的,我们家老爷子还从自己的退休金里拿了钱出来给她买奶粉吃。”
毛金兰第一次听到这样宠闺女的,不免有些惊奇:“嫂子,你家老二叫什么名字啊?”
“老大叫上甘志强,老二叫甘甜美,老爷子老太太希望她以后的日子甜甜美美顺顺利利的。”
“真是个好名字。”
黄嫂子笑了笑,把甘甜美从椅子上抱起来,穿上了厚厚地棉袄,提上两人的小书包,甘志强赶紧起来,紧紧地拉住黄嫂子提着书包的手。
毛金兰看她实在辛苦,便主动帮她提书包,黄嫂子也没跟她客气。
两大两小往王李庄走去。毛金兰和黄嫂子昨天便越好一起上王李庄去找老百姓家换点东西的。
王李庄的托儿所就建在村子的中央,院子里挺大的,地上的土夯得实实的,几间房子里都生了炉子,屋里暖烘烘地,-炕上叠着一叠小被子,干净得很。
毛金兰他们到的时候院里已经有人了,黄嫂子把怀里的甘甜美放下,甘甜美撒欢似的就朝着小伙伴们跑过去了,当哥哥的甘志强怕她摔了,也赶紧跟了过去,托儿所里的老师是几个三十岁上下的农妇,长得都和慈眉善目,见甘甜美这样跑过去,立马蹲下身子,在甘甜美跑到她身边的时候一把把甘甜美抱到怀里。
黄嫂子对毛金兰道:“这里的老师都是王李庄里的人,品行都是经过部队里筛选的,把孩子放在这里,我们都很放心,老师们对孩子也好。有两个老师专门教孩子认字算数,孩子们玩着玩着就能学到东西,不说学多学少吧,就当找人给哄孩子了。”
另外一个军嫂也送了孩子出来,闻言道:“黄大嫂说得对,以后你有孩子了也可以往这里送,让人放心。”
毛金兰被她说的一句生孩子给弄得面红耳赤。黄嫂子白了那个说话的军嫂一眼:“就你话多,这还是小媳妇儿新嫁娘呢,你这话说的,让我们兰兰脸都红了。”
黄嫂子说完,周边的军嫂们都大声地笑了起来,毛金兰的脸更很红了,她要是还不明白黄嫂子是跟着被人打趣自己那她就是一只猪。
这就是属于已婚妇女的恶趣味儿了,只不过现在的毛金兰并不明白。
黄嫂子笑够了,这才给双方介绍:“兰兰啊来给你介绍一下,嘴上没把门的这个啊,是二营长张六根家的,叫她陈大嫂就行。那边那个捂着嘴巴笑的是二营教导员杨家庆家的,你叫刘大嫂就可以了。来,我再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是一营二连长陈建邦家的媳妇儿,叫毛金兰,大家叫她兰兰就行。”
周围的几个人都是职位比陈建邦高的,毛金兰十分谦逊地叫了几声嫂子,二营教导员的媳妇儿刘大嫂一把拉住毛金兰的手:“兰兰啊,我真该谢谢你家陈建邦,要不是你家陈建邦把那颗□□扔远了,我们家老杨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呢。”
那一次草原剿匪运动,因为团长的轻视,带队的指挥官二营教导员,当时那个小孩子引爆□□时,杨教导员就在离小孩儿不到二百米的地方坐着吃饭,这二百米正好在爆炸范围之内。要不是因为陈建邦,杨教导员真的就不一定回不回得来了。
虽然事后杨教导员也在感叹陈建邦白的了这么一个大功劳,但他却是半点不嫉妒的。昨晚上杨教导员还教育刘大嫂,让她在今天白天一定要到陈家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
她还准备等把孩子送上学后就去呢,没成想在这里就遇到了。
毛金兰对陈建邦的任务内容是一点都不知道,陈建邦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下。也就到了这个是,她才知道原来还有□□,□□是什么东西?毛金兰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爆炸的后果。
再想到刘大嫂说的,陈建邦把□□扔远了,毛金兰的手都有些发抖。
黄嫂子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瞪了刘大嫂一眼,刘大嫂脸上讪讪的,她还真不知道毛金兰不知道陈建邦那次任务的细节,这事儿都传遍了整个团了。
不过一想到毛金兰刚刚来,不知道也就正常了,她有点心虚。
黄大嫂拍拍毛金兰的手:“你听那你刘大嫂瞎咧咧,哪有那么危险,那是个哑雷,根本没爆炸。”
毛金兰反握住黄大嫂的手:“真的啊?”
黄大嫂又悄悄瞪了一线刘大嫂:“我骗你干嘛?你看现在小陈不是好好的么。”
陈建邦背上的伤早就好了,但却也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伤疤,那些伤疤还没咋长好,摸着有些坑坑洼洼的,陈建邦起初还不让毛金兰看。
她是有些不相信黄大嫂的说辞的,只不过黄大嫂说的也确实是对的,陈建邦现在没事儿那就是好的。
只不过她也把这事儿放在了心里,等陈建邦中午回来一定要好好审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