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亲自向北燕皇帝请命,愿意带领一众医者,自请离京前往望城解救瘟疫流民。
北燕的群臣虽然还是觉得一把火烧了那些个人邋遢难民,其实真的是最为省心也最为省钱的办法,但是自己心中也是有点数,知晓此办法虽然省心但是其实还是太过阴毒了一点,所以虽然都说要封锁烧城,但是粉底还是半条没有决定下来。
本来众人还互相推脱着都不愿意去望城那个丧气地方,如今一见风头正盛的女相爷出现,顿时便是一股脑的举荐这位女相。
平日里这些个人本来是怨恨死了一介区区女子居然还能位居相位的寂流苏,如今一听慕流苏这般殷勤的想要去望城处理流民之事儿。这些人只觉得凭空出现了一个硕大的挡箭牌,心中也是庆幸极了。
于是北燕朝廷之上,平日里那些个官员们争先恐后排挤着这位女相的场景,陡然便是换了一副景象,诸多大臣使尽了甜言蜜语,将这位平日里受尽了弹劾的女相大人好不容易给夸上了天,目的也很是明白,都是想要让这个为乱朝纲的女人赶紧去那么个晦气至极的地方去,当然如果寂流苏去了之后,能够再也回不来了也就更好了……
于是在北燕真的贪生怕死官员的怂恿下,北燕那位对寂流苏也并不如何满意的昏君,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抱以一个极为友好的姿态满足了北燕女相的请求。
然而谁也想不到,本来应当算是去自寻死路的女相,在亲自前往望城之后,不仅没染上半分瘟疫之疾,反而是极为出奇控不意的制住了哪里的瘟疫之灾。
“望城那边的瘟疫好不容易有了控制,然而谁也想不到,那场霍乱被处理之后,这位最大的功臣别燕女相竟然在望城之中平白无故染了怪疾,导致她不治而亡,莫名其妙的离故而去。”
慕流苏听着云破描述的她的死亡的事情,压抑已久的面容之上也是终于忍不住嘲讽的勾了勾唇。
在那些人的眼中,她死亡的原因,当真是如同云破所讲述一般,只是一件随随意意三言两语便可轻易带过、可以轻易敷衍的事情罢了。
她其实从来都不后悔,当初的自己念着北燕瘟疫之灾太过骇人听闻的事情,毫不介意的挺身而出,并且为此费了好大的心血力气才将望城瘟疫止住的事情。
哪怕那个时候,她心中也是不是不担心自己会不会真的可能会染上瘟疫之症不治身亡,但是无论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慕流苏都不曾后悔去过望城。
她后悔的,从来都不是她去错过的地方,而是她认错过的人罢了。
☆、第十章收回
慕流苏脸上的神色自然是没有瞒过云破,云破目光游移些许,终究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女相虽然离世蹊跷,任职相位的时可是间也是极短,但是她素来体恤百姓,关注民生疾苦,所以短短时间便已经俘获北燕无数民心,再加上所有人都默认女相之死与这望城的瘟疫之事脱不了干系,更是得了民心所向,得知此女离世,北燕成千上万的百姓齐齐身穿素衣,头戴白巾,自发出城送悼,也是跟在灵柩之后行了数十里有余。
当初寂流苏的女相之位本就是因为受了百姓敬仰,万民长跪燕京皇宫之前求来的,如今去世时候的这般场面,竟是如同帝王驾崩时候场景也没有太大的差别,一个在北燕朝廷眼中霍乱朝纲的区区女子,竟然是得了如此大的民心所向,当时也是震惊了北燕朝廷。
自古民心所向者,无人敢动其左右,若是那女相未死,恐怕整个北燕朝廷都无人再敢打这个女子的主意,否则必然会引来万民唾骂。好在他们虽然意识到这得民心者能有多大阵仗之时,这个女人已经死了,北燕朝廷也是因此而安心了不少。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女相虽故,那些恩情可以算到寂家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寂家一门之中竟然会传出屯兵造反的事情来。
本来当初女相丧事之大就已经惹了北燕皇帝震怒不已,如今听闻寂家造反之事儿,北燕皇帝更是气的摔了折子,当场下令让上位不久的太子燕离歌领了三千御林军浩浩荡荡的前往寂家去了。
御林军在寂家查出了私藏的龙袍,还有大批的兵器之后,北燕皇帝更是气急攻心,甚至是连让人将此事儿交由大理寺卿审查的步骤都一一略去了,直接便下令太子当场将人满门抄斩。
寂家一族一百零七人,无一例外悉数丧命,哪怕是那两位尚未在府邸之上的寂家嫡公子也未能幸免,两位嫡公子原本还在女相陵墓之地心灰意冷的守灵,便是被大批人马围剿,并因此得知了寂家已经被满门抄斩的事情。
两人知晓此事儿已是为时已晚,虽然早已经是万念俱灰,但是到底心中也是知晓,若是此时此刻他们二人听信这些人的话束手就擒,那么就有可能也是没有半分生还希望,被逼无奈兄弟二人也只能浴血奋战,不管不顾的受伤,逃了出去。
两人本是寻了一处地方,悄悄藏了起来。准备另寻机会再将此事弄个明白。
按理来说,寂家如此钟鸣鼎食之家,绝对是不可能不会给自己留有余地,必然应当是不乏危难之时的藏身之所的,而且依着寂家的底蕴,这个藏身之所,应该极难找到才对。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众人以为能够藏匿好踪迹的两位寂家嫡子,竟然是会在隔日,就被一个太子手底下的幕僚于寂家别庄的密室之处找了出来。
“两位寂家公子,这两支寂家唯一的血脉,也是如同寂家其他人一般,尚未被人带回大理寺卿审问,甚至是尚未回到寂家府邸之上,便是被太子手底下的那位幕僚在这密室之处——”说到这里,云破面容之上更是带了几分犹豫,他唇瓣蠕糯了半晌,终究还是将最后的结果说了出来:“亲手斩杀了。”
慕流苏听到这里,脸上也是露出了极为绝望的神色,衣摆之下,五指已经捏成了拳头形状,从手背到手臂,无一不是用力极大,青筋毕露。
因为没有人比慕流苏更明白,寂家别庄的密室对于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是只有爹爹信任之人才会知晓的场所,这个世上,除了爹爹和娘亲,以及她和两位哥哥知晓之外,整个北燕,就唯有一个欧阳昊知晓。
她身形已经抑制不住的颤抖了些许,但是仍旧是不得不故作镇定的看向云破,用一种分外平静却是平静到有些恐怖的语气道:“所以,将寂家两位嫡子从密室之中寻出的人是——”
“正是欧阳昊。”云破低低应道,忽而也是有些庆幸自家主子如今在安排安排局势,还要过两日才能赶过来的事情了,否则若真是让主子见着了这般大受打击的镇北将军,只怕主子心中也是万分难受。
慕流苏听到从云破说出那个人名字的时候,仍旧是一种出乎意料的平静状态。
先前云破所说的种种事情,她就已经依稀看出了些许端倪,她也早就已经想到了这最坏的结果。
只是一直到云破亲自说出这个名字,慕流苏心中仅存的那一点期盼才终究消散殆尽了。
那个人,那个娘亲最为宠爱的弟弟,那个父亲最为信任的心腹,那个他和哥哥没有半分怀疑甚至是那个被寂家上上下下都视为自己人的欧阳昊。
竟然真的是一个出卖了她们寂家满门的叛徒。
原来她被谋杀身亡之后,寂家所经历的满门抄斩,不止是有燕离歌和谢瑶花经手,便是这个他们寂家最为信任的欧阳昊也是掺杂其中。
“所以沪城如今的城主不过是寂家养出来的一头白眼狼?”青花完全已经不用去看慕流苏的反应如此激烈,便是她听完这欧阳昊的所做所为,心中也是一阵发指,这世上当真这般恩将仇报之人,辜负别人的信任,更是一手将提拔起自己的伯乐唯一留下的两只血脉给出卖了。
云破看了一眼扶着慕流苏的青花,凭着他的眼力,自然是不难看出此女对慕流苏的维护之心。慕流苏虽然上一世被身边之人辜负了不少,但是如今贴身这些人,倒也的确是一些信得过的人,再加上主子的倾力相护,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想到这里,云破心中也是升腾起些许欣慰之感。
“确如姑娘所言,欧阳昊就是一个白眼狼无疑。先前他曾在寂家家主之前立下保证,说绝对不会踏足沪城半步,其实那个保证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充其量不过是个不可信的一时之言罢了。
比起其他城池的城主而言,靠近北燕边疆之地的沪城城主之位自然是个香饽饽,并非他不想做,而是他知晓依着他的庶子身份,若是没有什么出众之处办,终究是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罢了。
而寂家女相出事儿以后,欧阳昊便是看准了时机投靠了当朝太子,等到寂家一门传出叛乱之事儿的时候,他又亲自领着人去了寂家别庄密室处所一趟,用自己两个侄子的性命来成全了他的大义灭亲,而他便借用了这捉拿反贼有功的功名,得了太子和皇帝青睐,成为了边疆之地极为看重的沪城城主逍遥快活。”
“自此,寂家一百零七人,无一生还,再无血脉。”
“当真是不要脸的东西,都说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青鱼也是听得满脸恼怒:“如今我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主子。”青花也顾不得青鱼这边的动静,看着慕流苏神色不对,已然一片惨白之色,也是惊得有些变了音。
“既然这沪城城主不配得了这么一处城池,”慕流苏被青花这一声担忧声音惊醒,脸上的恨意这才消散了不少,只是即便如此,她整个人也仍旧是释放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寒凉之意:“那本将军便替当初的寂家一一收回便是。”
这话听着有些别扭,什么叫做是替寂家收回,这城池哪怕是不给欧阳昊管辖了,可是终究也是北燕的领土,怎么能算得上是寂家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