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很快沈芝韵便是失望了。
颜繁之听了这位东陵将首的话之后,眉眼之间没有半分旁的神色,只是沉静至极的点了点头,风轻云淡的应答到。
“你说这句话之前,本副将倒还是当真不曾知晓,不过如今你告诉了我,我便是知晓了。”
颜繁之一语停顿,那东陵将首明显也是没有料想到颜繁之是如此反应,正准备忐忑的再次问上一句这抹额到底确不确定就是带在了她身上的东西,却是听见停顿了些许颜繁之忽而开口继续补充了一句。
“如此说来,你们东陵华亲王府之上的王爷正妃,便是本将军的生身父母无疑了?”
他一语补充结束,眉眼之间越发带着几分兴味至极的笑意,如此模样,竟是与慕流苏平日里戏耍收拾人的样子有那么几分神似,可见在这镇北军之中,颜繁之的确是没受了慕流苏的影响。
“所以说,本副将便是你们口中那位唯一有着东陵华亲王府继承权的东陵小郡王了?”
颜繁之这一番问话,对于沈芝韵而言,无异于是穿心之言,毕竟她虽然是与颜繁之年岁相差较一般兄妹而言大了些许,从小更是对那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印象不深,但是如今不仅只是凭着那一条代表着东陵王府继承人身份的抹额,单单只是看颜繁之如今的举动,便是能够完全看出来他并非是在撒谎的。
这个人……的确就是东陵王府之上,她那位失踪已久的郡王兄长无疑!
沈芝韵的反应都已经如此明了,这位东陵将首更是对此无法反驳,心中也是一阵惊惶,传闻之中早就殒命已久的小郡王竟然是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偏生还成为了如今他们一心想要攻打的大楚之人,实在是让他不知如何做法。
恰是此时,颜繁之却是兀自开口,对他凉凉道“不是说本副将才是名正言顺的华亲王府继承人吗,既然都明确了本郡王的身份,怎生还不过来拜见?”
☆、第二百五十一章笑话
已经知晓了郡王身份,怎么还不过来拜见……
不得不说这句话的风格语气,当真是似极了慕流苏往死里的作风,慕流苏唇角微微挑出一抹弧度,显然也是对于颜繁之受了自己如此大的影响而颇为满意。
不过慕流苏虽然是满意了,东陵大军这边的人却是陷入了一阵纠结至极的程度。
经过方才那位东陵将首和颜繁之对话,他们的确是已经彻底明确了颜繁之就是东陵华亲王府之上那一位失踪已久的小郡王的身份,可是如今这位东陵小郡王出现的如此突兀,更是站在了大楚那边的立场,实在是让东陵大军一时不知说何是好。
再加上他们这些人本就是听从沈芝韵的命令才跟随着攻进这大楚朝阳殿来的,根本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碰到了当年失踪的小郡王,如今人既然是已经出现了,那就是表示着东陵华亲王府之上必然会出现极大的变化,此时沈芝韵这个郡主和小郡王都在此处,他们也委实不知道应该听谁的话。
“本世子乃是大楚之人,都尚且知晓东陵华亲王府之上除了亲王之外,只有得以继任的继承人才能够掌控东陵大权,先前你们听从锦绣郡主的命令,是因为觉得东陵的小郡王已经魂归九天,锦绣郡主是唯一合适的东陵王府继承人才会落到了她手中任凭调遣,可如今华亲王府之上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已经出现,恰是在此等着你们表示忠诚,如今你们却是哪里来的胆子,胆敢在此处犹疑不决?”
姬弦音见着东陵大军一群人脸色极为难看的样子,妖冶面容之上虽是没有什么波澜。深邃瞳眸之间却是带了几分露骨的不屑和讽刺,绯色唇瓣微微提着一道勾魂摄魄的弧度,说出来的话却是宛若刀锋凌厉至极。
“本世子倒是有些好奇了,难不成在东陵之中,一个名正言顺的嫡郡王,竟然是还抵不过一个侧妃庶出趁虚上位的庶女么?”
姬弦音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沈芝韵看着他的神色已经是带了几分剥皮拆腹的恨意,只是姬弦音是什么人物,别说是这么一丁点的视线交锋在他眼中实在是万分不值一提,便是沈芝韵当真忍不住的当场动起手来,他也实在是没必要将其放在眼中。
忽视了沈芝韵的怨毒神色,姬弦音那一副逶迤惊艳的嗓音便是再也未曾有过半分停顿,而是幽幽笑道:“还是说你们这些个东陵大军早就已经被华亲王府之上的这位锦绣郡主收入囊中了,所以才会只认这位锦绣郡主为主子,才连着东陵华亲王府之上名正言顺继承人身份的小郡王都这般不放在眼中?”
最后那一句问句,姬弦音的语气已然是放到了极轻的地步,似乎只是随口说出来的一句闲谈一般,可是即便是如此随意说出的闲谈之言,却是仍旧让那个东陵将首还有这些个东陵大军齐刷刷的变了脸色。
沈芝韵自然也是没有例外。
而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在场的众人也是紧张至极的在此处瑟缩了一下身子。
时至今日,他们总算也是看明白了,这位在大楚之中一直默默无闻的荣华世子,原来真的并非只是一味简单至极的人物。
难怪这位荣华世子过去那段时间里一直这般无能懦弱,然而却是在北燕国都以摄政王的身份一举成名,成为了名震一时的少年摄政王殿下。
毕竟刚刚姬弦音的那一句话,可当真是说得精妙至极。
姬弦音不仅是轻而易举点出了东陵大军对于颜繁之这位华亲王府小郡王的不尊表现,更是直接将这事情的罪责齐利落至极的扔到了沈芝韵的身上,也不管那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只是一口咬定说东陵大军是因为已经被沈芝韵收入囊中了才会如此不尊重颜繁之这位东陵小郡王。
这句话深意之大可想而知,东陵本就是隔海相望之国,由于地形因素而难有外战的原因,所以东陵统治者并不将军队的重点放置在如何抵御外地之上,反而是将注意力悉数集中在了如何防止不被信任的内亲外戚和东陵大军有了牵扯的事情之上。
换句话说,也就是东陵统治者是极为不乐意见着东陵之中有人随意沾染了军队的,哪怕是沈芝韵因为摇颜繁之失踪的原因而成为了华亲王府锦绣郡主的身份,可以有权调遣这只军队,但是她尚且还未曾得到东陵华亲王的亲口承认,所以最多也就只能有个调军权利罢了。
若是这样的权利当真是如同姬弦音方才所说一般被沈芝韵给逾越了,可想而知沈芝韵头上难免是会被扣上一顶企图筹谋大楚军队并且居心叵测的帽子的。
如此一来,这些个东陵大军若是还继续在此处愣着没有任何别的表示,那么也相当于是从另一个角度坐实了沈芝韵的这番心思,更是有可能顺带着也将自己给污成了大楚之中背叛了东陵从了沈芝韵的叛军之人。
可关键的是,如是东陵大军真的对着颜繁之行了礼,那便是等同于彻头彻尾的认定了颜繁之的东陵华亲王府小郡王的身份,便是再也不能对颜繁之说的话有半分置喙之心。
也就是说,若是如今东陵的这些个大军他在此承认了颜繁之的身份并已经像其行李,便是必须要听从颜繁之的命令而不能再去听从一个华亲王府之上小小郡主所言无疑了,偏生此时他们名义上的上司沈芝韵在此处,如此做法实在是有些不太厚道……
可是若是他们这些人不赶紧像着颜繁之行礼在此承认他东陵郡王的身份,反而同样是对如今虽然是挂着一个郡主身份,但是很快便可能会被废去的沈芝韵继续俯首帖耳的话,不用想,他们那叛军的身份还有沈芝韵所谓的“心有异心”的说法都会悉数被“证实”……
一想到自己极有可能会因为姬弦音的这句话忽而就从一个忠诚于东陵,不畏艰险千里迢迢而来的小将转而化成了一个对华亲王府继承人不敬的逆臣,这些个东陵大军自然也是脸色一变,明显的难看起来。
再加上这些个东陵大军心中也是清楚华亲王府之上的规矩,东陵素来都是一个极为看中尊卑有度、嫡庶身份有别的国都,哪怕如今的华亲王府亲王之下的确是唯有一个沈芝韵这位锦绣郡主当权,但是只要小郡王回来的消息被传回了东陵之地,那么不管是天大地大,东陵华亲王必然都是会倾尽一切办法都要将小郡王带回去的。
所以说,如今他们到底是否应该留在此处对着颜繁之行礼实在是算不得一件应该纠结的事情,毕竟这位小郡王既然是出现了,早晚他们都是得认下的。
只是因为沈芝韵这位郡主尚在此处,他们和东陵郡主两方的立场又处于对立的原因,他们才会陷入了这么一阵纠结之中。
如今有了姬弦音这番话,他们这些人却是再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纠结了。
毕竟此时若是他们去顾及了沈芝韵这位郡主大人的情绪而选择不在此处承认颜繁之的郡王权威,那么到了最后很有可能不仅是会将自己也搭了进去,同样也是会给沈芝韵带去不好影响的。
一想到这里,这些个东陵大军瞬间也是不再犹疑了。
那位东陵将首自然也是明白其中道理的,下意识的朝着沈芝韵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眼中却是带了明显至极的歉意,很显然也是做好了抉择了。
虽然单从他个人的角度来看,的确是极为欣赏沈芝韵这位郡主的,然而如今他不仅是单独的个体,更是东陵的一军将首,既然颜繁之这位东陵华亲王府唯一认定的继承人出现了,那么他也是万万不能因为个人原因而将如今在场的整个三万人置入不义境地的。
这东陵将首如此反应,沈芝韵那般灵敏聪慧之人自然不会瞧不出端倪,自然也是一刹便是从那人一眼歉意中看出了事情结果。
其实沈芝韵自己心中也是明白,姬弦音既然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他们无论如何狡辩,只要不对着颜繁之行礼,那么这叫事情必然都是会落人话柄的。
此时他们在大楚之中,后果尚且还瞧得不太真切,但是若是回了东陵,后果只怕还会更为严重,即便是她可以动动心思让这三万人闭嘴,但是帝都之外,还有暗中越过海岸另辟蹊径正在赶来的东陵人马,只要这事儿传进了一个东陵人的耳中,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于现在跟着她的这三万人,都是极为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