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宣泄感情的方式乏善可陈,感动时流泪,悲伤时流泪,悔恨时流泪,被爱这么可贵,竟然也要流泪,怪就怪汤曼青并不那么特殊吧,同样选了最没出息的这一种,听着汤白夏的话,从头一直哭到了尾。
像只红眼睛的兔子。
细算起来是从厉骞在她身边被掉包开始,好像这两年里,她没流过的眼泪现在都被加码了超重力,争先恐后地要从她的身体里坠落出来。
回光返照般的“正常”只持续了那两分钟,等到汤曼青再想告诉阿姐自己的近况和心事,汤白夏松开她眼眸像是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霾。
她眼里没光了,只是机械性地不停转动眼珠,反复看着周围的叁个人,最后还是捏住了小护工的衣角,讲了一句:“说完了吗?我想吃东西。我很饿。”
汤曼青的眼泪冻在唇角,小护工近年来毕竟和汤白夏接触时间最长,很快露出笑脸安抚她的情绪,顺便侧过脸来小声说:“有时候会这样,现在几个人格的并存意识很好,共享即时发生的对话,不会出现时间断层,其实对她来说是好事。”
汤曼青因为姐姐的病情,这些年也研究过很多医学领域针对精神分裂的学术报告,她也知道,卢森堡的实验项目,正是利用病人身体中共存的多人格可以互相交流的场景,一一清除他们不需要的副人格。
最终留下主人格。
从而解决这些“分裂人”轮流控制患者的行为。
所以,以汤白夏的情况,这一次的出国治疗,成功几率势必很高。
希望阿姐有朝一日变成正常人,已经不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像了,因为假厉骞的关系,她的愿望竟然变得如此触手可及。
跟做梦一样不切实际。
远处汤白夏跟着小护工走远时没有再恋恋回头,她是那个当年遭遇性侵后残留下来的“儿童”缩影,当然不会认出已经长大成人的汤曼青,相比大人之间疯疯癫癫又哭哭啼啼的对话,她对吃甜品更感兴趣。
一路还在和小护工讨价还价。
“要吃冰激凌,这次要草莓口味,还有抹茶!”
“不要骗我,飞机上没有吗?”
目送着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登机梯,又等到飞机划过天际,最终连闪光灯都消融在夜空,汤曼青这才舍得上车。
天气不冷不热,舒服得刚好,于是回程时厉骞故意开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