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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2 / 2)

就在石咏快要拐进椿树胡同的那一刹那,突然有人过来,伸手拦住石咏的去路。石咏定睛看那人,虽是伴当模样,但是脸上露着痞气。那人开口便道:“石大爷,我们爷请你过去说话!”与此同时,他身后几个人已经围拢上来,堵住了他的去路。

石咏皱起眉头,没有立刻答应。

“石大爷,还请尊驾劳动劳动,去见见我们爷,否则我们爷恼起来,可不是尊驾能担得起的。”

“你们爷谁啊?”石咏好不容易问出这一句,京里“爷儿们”满地走,石咏结交的,大多是文质彬彬之辈,因此他对这地痞流氓似的伴当很是不满。

只听街对面一声大喊:“石兄弟,是你哥哥我啊!”

石咏转身瞥见对面的人,险些石化。

只见这薛蟠遍身绫罗绸缎,手上提着个鸟笼,后颈领子里像十六阿哥胤禄似的,插着一柄折扇。半年不见,薛蟠已是十足的一个八旗纨绔子弟的模样。

“你们……休得对我兄弟无礼!”薛蟠伸出空着那只手,朝围着石咏的那几个人点点。话虽这么说,可这些人还是聚拢在石咏身后,紧紧地贴着他,直到石咏“自觉主动”地来到薛蟠面前。

“好久不见,兄弟,哥哥请你去吃酒!”薛蟠咧嘴一笑,突然一扯石咏的衣袖,拉着他就走。到地方寻了个雅致的位置坐下,薛蟠一挥手,立即有酒菜奉上,显然这酒肆也是薛蟠常来的。

薛蟠殷勤地给石咏斟上一杯酒,在他对面坐了,也不寒暄,单刀直入地说:“石兄弟,琏二哥哥找了我!”

石咏也早就猜出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提点了贾琏,贾琏一转脸就去告诉了薛蟠。人家两家是姻亲么!

“还请石兄弟指点我,我该怎么办才好!”薛蟠一脸严肃,紧紧地盯着石咏。

石咏无奈地一摊手:“不是我不肯帮薛大爷,可是我……我也不知道怎生才能帮到您啊?”

他心里暗想:今天能这么放下身段求人,早先纵奴行凶的时候又干嘛去了?

薛蟠伸手挠挠头,说:“可是妈和妹妹都说,难得有个明白人,铁定能帮我出点儿主意的啊!”

石咏面对这样的薛蟠,下巴险些掉下来——刚才还是一副小霸王不良少年的样子,眼下突然变成了妈宝妹宝,这样的薛蟠,他还真有点儿接受不来。

第73章

面对这样的薛蟠, 石咏无奈得紧,但顾及贾琏的面子, 他只能耐着性子将当初在金陵的那桩旧案的经过细细问了一遍。

“原不晓那拐子得了两家的银钱, 见那姓冯的带人来抢爷的丫头, 爷哪能咽得下这口气?”薛蟠念及旧事, 气愤愤地说来,“爷就是个不讲理的人,他要理论, 怎么不去找那拐子?”

石咏无语, 心想那怪那冯渊名叫“逢冤”,的确是冤得狠, 撞上这么个呆霸王。

“可是爷也不想打死人啊!当时爷已经带着人走了, 只吩咐他们给那姓冯的小子一点儿‘小’苦头吃吃……谁想得到,那姓冯的竟跟个纸糊的, 他们三下两下就给打死了呢?”

说着, 薛蟠脸上写满了懊恼, 低着头直叹气,酒也不想喝了,只怔怔地望着桌面。

石咏扁了扁嘴, 问:“薛大爷, 你如今,可……悔了?”

薛蟠伸手揉了揉眉心,“唉”地叹了一口气,说:“能不悔么?闹出了这事儿, 闹得妈和妹妹成日价为我悬心。刚出了那事的时候,她们成日价地睡不好,妈每逢初一十五必定要使人去寺里点香油,说是要超度冤魂,一直到现在,还是这样……”

“早知会这样,我当日就该先直接将那姓冯的和拐子一起扭到官府,告他们各自一个‘讹诈’!”

石咏望着薛蟠,心里只有一个评价,谁起的这“呆霸王”的外号,咋这么精确的。

只不过薛蟠纵有千般不是,总算是待母亲孝顺,待妹妹也极是关怀。若不是他母亲与妹妹吩咐,薛蟠也不会来找石咏,求他帮忙“化解”当初在金陵的那桩“旧案”了。

可是石咏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向薛蟠委婉地解释,他的确听说过这桩案子,可他不是什么专业人士,没有化解的法子啊!

无奈薛蟠根本不听,只牢牢咬住“妈和妹妹都说过的”,就认定了石咏一定有化解的法子。最终石咏只能妥协,应允薛蟠,帮他想想这件事情该怎么善后。

若是薛蟠全无悔意,是个从根儿里就坏透了的烂人,石咏定然对此人辟易远避,可如今竟是这样一个死缠烂打、上门求解的薛蟠……石咏无奈至极,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运起拖字诀,同时心里暗暗埋怨贾琏,为了亲戚,一转脸就将自己这个朋友给卖了。

岂料隔天他休沐的时候,贾府就有人来找,说是贾琏请他去荣国府坐坐。

石咏见来人模样陌生,随口问了一句:“兴儿呢?”

“石大爷,兴儿今天不当值。所以二爷吩咐了我来。”

石咏点了点头,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疑惑:贾琏以前找他,都是去寻个外头的茶楼酒肆说话,他还从来没有这个“幸运”,有机会步入荣国府。

“石大爷您请快些动身吧,怕是二爷要等急了。”那面生的长随低头恭请石咏动身。

石咏猜贾琏是有什么特殊的情由,才遣了人来找自己。当下便带着李寿,随那名长随去了,三人由正阳门进了四九城,随即转向西,走了许久,来到荣国府跟前。那名长随只跟门房打了个招呼,让李寿在门房候着,便带着石咏快步进府。

岂料,石咏半道上遇见了兴儿。

他心下起疑,睁圆了眼盯着兴儿。兴儿跟着贾琏跑了一趟扬州,与石咏是极熟的,当下过来打了个千儿请安。

石咏使了个眼神,望望前头那名长随。兴儿回忆,当即道:“石大爷今天怎么有空,跟着我们府大老爷的人来府里?”

带他来荣国府的,竟然是……贾赦的人!

石咏刚开口说了句:“今日休沐……”先前那引石咏到此的长随立即打断了石咏的话:“石大爷,我们老爷还在外书房候着。”竟是不想让石咏有机会与兴儿多说话。

石咏无奈,给兴儿递了个眼神,兴儿会意,一溜烟走了。

那名长随则将石咏往一处院落引,口中说道:“石大爷,这是我们老爷的外书房,劳烦您在此相候。我们老爷片刻即至。”

说着,长随离开,应当是去请贾赦去了。

石咏深吸一口气,立在外书房里打量。他并不知道贾赦来寻自己是要做什么,但是心中却多多少少有些不好的预感:千万别,千万别是为了扇子……

他还年轻,还是个小吏,眼下还绝难与贾赦这样混迹官场多年,官职爵位又高过自己一大截的人抗衡。

所以,如果真是为了扇子……

石咏故作镇定,背着双手,打量贾赦外书房的陈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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