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槐玉手执灯盏,踩上拐角的木质楼梯。
江窈就这么眼巴巴看着烛火离自己越来越远,只好横下心,跟着他一道上楼梯。
木板发出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灯盏上的油芯渐渐忽明忽暗,无声无息里熄灭。
江窈差点儿脚下踩个空,等她回过神来,她的指尖紧紧揪着谢槐玉的袖口,一对皓腕挂在他腰间的绶带上。
谢槐玉一直在留意身后的动静,听到她手忙脚乱的声音,下一刻便伸出掌心捞她,不曾想捞个空。
她倒是手疾眼快,把他当柱子抱。
“你快想法子呀。”江窈闭着眼,脚下不知悬在何处,老旧的木式楼梯又陡得厉害,她简直欲哭无泪。
谢槐玉的眼睛在夜色仍旧很亮,他低头看她:“小殿下这般神通,连找个驸马都是手到擒来的事,还会怕黑?”
江窈手上的力道一软,脚下绊倒裙边,她整个人呈往下滑的趋势。
她惊呼出声,谢槐玉的掌心贴在她后腰,目眩神移之间,她被他轻而易举搂在臂弯里。
江窈腮边靠在他臂上,他的下颔抵在她鬓间,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馨香缭绕在他的鼻翼。
“你这个害人精。”江窈一开口连自己都吓到,她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一个劲的控诉道,“真的是害人……不浅。”
谢槐玉看着怀里抽抽搭搭的小姑娘,顿时感觉身上的意义重大。
她不是第一个在他面前啜泣的人,自幼长在长嫂膝下的堂弟常常啼哭,他却一昧只觉得聒噪。
谢槐玉掌心所及处一片柔软,他甚至都不敢稍微用一点力,他在试图转移小公主的注意力:“我又怎么害人不浅了?”
“你一直都在害人不浅。”江窈默默诽谤,并且以后会变本加厉的害人不浅。
到藏书阁顶层,谢槐玉才将江窈好端端的放在地上,不忘顺手替她掸过裙边的褶皱。
江窈:“……”她现在觉得挺无地自容,她也是要面子的人啊。
他循着记忆,很快就翻出崭新的油芯,慢条斯理着点燃四周立着的宫灯,一共十二盏。
江窈打量着四周,她感到意外:“国子监藏书楼的窗户为什么被钉死了?”
谢槐玉没有吭声,仿佛没听到她的发问。
“宫里的藏书阁可亮堂了。”她只好暗自嘟囔道。
“这话你可曾问过夏主薄?”谢槐玉检查起书架,他冷不丁开口。
江窈不以为然:“问过怎么样,不曾问过又怎么样?”
“若你能写一篇过关的身世文出来,我便告诉你原因。”谢槐玉笃定她不曾问过一般。
“就知道在这里。”
江窈听见他欣慰的声音,她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捧着本册子,一步步朝她走来。
谢槐玉两手呈给她,颇为郑重的模样:“你往后便照着这个习字。”
江窈翻开一看,都是些最基础的笔画,一边注解着用毛笔如何流畅的行笔。
她才不要学什么横竖撇捺。
她又不是念一年级的小学生。
江窈忿忿的砸到他怀里,相比之下,她更想朝他脸上砸的,但她是个深度颜控,说到底还是舍不得那张脸。
“小殿下不愿意么?”她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他存心吊她的胃口,“那就是不想知晓藏书楼的事情了。”
“你不告诉我,总会有旁人告诉我,这世上长着嘴巴的人千千万。”江窈的言下之意,不差他一个。
“随你。”谢槐玉的口吻风轻云淡。
他这么胸有成竹,一定早有成算。
说明这件事知晓的人并不多,况且宫闱里的隐秘之事,不仅光熙帝不会告诉她,许皇后更是不会告诉她。
江窈抱着臂看他,最终败下阵来:“我练还不行么?”
谢槐玉就地给她支了个木案,文房四宝排列有序。
江窈挑了支最细的狼毫,装模作样的握着笔。
谢槐玉忍俊不禁,替她挽起袖口,他的指尖擦过她的腕骨,带着凉意。
二人俱是一愣。
谢槐玉索性圈住她半边身子:“你的姿势不对。”
“我不用你教我姿势。”江窈朝旁边躲了躲,结果后背贴他更近了。
谢槐玉低了低下颔,他掰过她的小拇指,理所当然道,“我现在是内阁大学士,怎么不能教你姿势?”
第24章
江窈耳根一热,她刚开始没听明白这话里的歧义,意图在他手里抢回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