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光熙帝的意思,不止是被参本诬告,还有她的原因在里面。
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她会尽力。她得向光熙帝证明,自己不是一时兴起。
至于谢槐玉么,她说老实话,真不是她护犊子情绪作祟,更不是骄傲,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大邺的相国,只会是他。
江窈想起那天,她看到的难民景象。
可以说是触目惊心,永州的话,刺客既然也是永州人,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朝堂上的事她不参与,谢槐玉也不会和她提,但是百姓的事,她总要过问一下,她还信誓旦旦和光熙帝说过,自己爱民如子,她不想言而无信。
她在国子监用完午膳,有意和连枝乔装了一番,坐上马车,准备“私访”。
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转了大半圈,根本没有难民的影子。
江窈纳闷了,不可能啊,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靠近烟花巷的一处荒地,和那一日一般无二的景象,甚至有了腐烂的死尸味。
连枝捂着口鼻,张望了一眼,“殿下,好像有不少人咽了气,周围的路口都有重兵把守,怕是进不去,里头的人估计也是出不来的。”
“路不是给人走的?你随我过去瞧瞧。”江窈跳下马车,领着连枝大步阔斧,颇有几分盖世女侠,随影如风的假象。
之所以是假象。是因为看守的重兵轻易就将她们拦下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没有任何旨令,敢随意拿人?”睿智如连枝,先发制人。
“我们奉巡城御史的命令,把守在此地。再犯进一步,休怪我们刀剑不留情。”
江窈听他们提起巡城御史,当时大理寺走水,她见过那人,姗姗来迟,美名其曰善后,长得獐头鼠目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敢问巡城御史又是奉谁的命令?”江窈发问。
她和连枝都穿着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衫,怕被怀疑,特意在脸上盖一层泛黄的粉敷。
“自然是上头的命令。”将士们异口同声道。
江窈低头一看,有人冲着她跪拜,刚到她膝盖以上的高度,话都说不太清楚,头上像长着癞子,裹着个红碎花的布巾。
连枝随身带了绿豆糕,本来是预备给江窈的,矮身递给他。
红碎花狼吞虎咽。
“你今年多大?”江窈问他。
旁边有将士想上前拉开,“我和他们说两句话总可以吧?大家都不过界,以你们为泾渭,这总不能再违抗你们巡城御史的命令?”
将士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事实上,这黄口小孩也是钻了他们的空子,才会溜到江窈面前跪拜乞讨。
红碎花给她比了四个手指头,叩头道:“多谢贵人救命之恩。”
“可有名字?”江窈又问。
“贵人叫我小三子就行了。”
江窈问连枝有没有带其他的吃食,连枝摇头,想了想,干脆褪下镯子,朝小三子手里塞,小三子说什么也不肯接。
“吃、食就行……”小三子结巴道,“我们出不去,也兑不了什么吃的垫饥。”
“我刚给你的绿豆糕,都吃完了?”连枝惊讶的看向他。
“不行。”小三子摇头,指了指身后。
连枝和江窈面面相觑,心里了然。
坐上回府的马车,江窈摊开手,放着一张纸条。
连枝迟疑的问:“……小三子塞给你的?”
江窈嗯一声。
进长安城是来告御状的,后面的小字看不太清,纸条上就写了这些,字迹歪歪扭扭,有第一句就够了。
可是她出入宫外,从来没有听人说过永州,更没有人提过难民。
如果永州真的出事,那这些人就相当于,是赶来长安城上访的?这样一来,为什么会被重兵看守,也能解释了。
江窈当天晚上辗转反侧,想了很久。
有人不想要光熙帝知道这些事,所以不让这些人在闹市上露面,谢槐玉和她说过,刺客裴勇是永州人氏,在刑部大牢毒发身亡,背后的始作俑者,肯定是同一个人。
换句话说,光熙帝说不定是默许这些事发生的,基本历朝的皇帝,在位期间都会下意识的粉饰太平。
问题解决不了,不如直接把制造问题的人解决。
不管有什么内情,敢闯进国子监刺杀就是大逆不道。
就算裴勇没有被投毒,他也是死罪难逃,那就是有人不希望他再开口说话了。
那么问题就简单多了,谢槐玉是被秦栋父子联名大理寺的官员参本的。
一山不容二虎,光熙帝当初提拔秦栋当右相,一方面也想过牵制谢槐玉。
江窈不去想这些复杂的,她只想做好眼前的事。
换成半年前,她和谢槐玉还处于水火不相容。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在她看来,谢槐玉当不当相国,都和她没半点关系,反正他最后都是要给自己当驸马的。
她的准驸马,自然要当天下的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