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江窈睡了一觉起来便大好。
然后就开始在雅舍兴风作浪了一番,又是沐浴又是焚香的。
……
千里开花一夜风。
浮萍朝露,清潭里倒映出一段纤腰。
谢槐玉面无表情的推开窗,便瞧见这样一幕。
江窈倚栏而坐,一袭玉色襦衫,青丝飞舞,脚踝清瘦,裙裾拂风而去,隐隐约约的莹白。
枝蔓芳华的荷叶柄,摇摇晃晃,被她散漫的捏在指间,遮去大半月色。
她的身段一直很好,婷婷袅袅。
一轮满月高高挂。
腰上佩的金铃,叮当作响,清脆、怡人。
飘啊飘的,像极了天上的云雾。
水润饱满的脚背,荡起涟漪。
从前常有人评价她,除了有张脸一无是处,像一件只可远观的艺术品。
她十分乐意听到旁人这样的说法,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动听的话……咳咳。
其实江窈并非没有业务能力,她也算科班出身,信手拈来,一颦一笑都有着祸国殃民的资本。本来在她的计划里,她觉得自己离天后只差一部正经的作品,然后才是她表演的大舞台。
没有想到……
光用来跟人你侬我侬了。
江窈许久没有拿出看家功夫,难免有点生疏。
谢槐玉走到她跟前,三两下替她绾起发。
她在紧张兮兮的回想,自己有没有出什么差错。刚刚跳舞时全凭下意识反应,跳时要多风光,现在便有多害臊。
连他屈膝在她面前,江窈都没反应过来。
她看着他的发冠,鬓角干净又隽永。
谢槐玉又替她收拾好罗袜。
他的指肚微凉,摁过她的脚踝,很快又松开。
江窈老老实实伏在他肩上,谢槐玉穿过长廊,将她背回里屋。
随处可见的绅士手。
江窈……心底暗戳戳的欲哭无泪。
是她不够风华绝代了,还是他太飘飘然了。
“莫要再受了寒气。”谢槐玉将她放在榻上,伸手去拿被褥。
“你说得这是什么话?”江窈顺势抱住他的胳膊,“盛夏时节,我好着呢。”
“早些歇着。”谢槐玉道,“明儿回长安城,我和你一道儿先去见陛下,说明前几日的周折……”
江窈看着他不解风趣的背影,不悦道:“你回来。”
“……可是想吃什么?”谢槐玉低眉问她。
江窈后悔叫住他,像她有所图谋似的。
她看到他耳根清晰可见的酡红,噗嗤笑出声,浓密的眼睫像流萤般开成扇,“我好不好看?”
谢槐玉一怔,“……好看。”
“那是自然。”江窈笑吟吟道,“乐坊里的那些女子,统统跳得不及我。”
“窈窈,没有人能拿来和你相提并论。”谢槐玉告诉她,“无论是谁也好。”
“茶。”江窈伸手一指。
谢槐玉给她斟一杯茶,伺候老爷似的呈给她。
江窈被他故意的动作逗笑,越发乐不可支,说话也口无遮拦起来,“你可算忘了?”
“什么?”
“你欠我一幅画。”江窈道,“国子监遇刺,我该拿的没拿到,被刺客毁于一旦。”
……
她摆出笔墨纸砚,大半张脸埋在枕里。
他提笔挥毫,在她背上画一幅海棠春睡图。
锦团攒花枝的肚兜,颈后有红绳儿,软绸附着莹白,摇摇欲坠。
江窈觉得,当初敬他谢师茶,也不是全然没有半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