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就到了三月中旬,已经陆陆续续有些小国使团抵达大明京城了。
最先到的是安南、朝鲜和南掌,这三个小国之前每年也都会在固定时间过来朝贡,今年倒也是规规矩矩最先前来。
林清作为负责修缮会国馆的人,也被杨庭安点名配合鸿胪寺的人一起接待这些藩国使团,主要是万一有人问起会国馆的一些东西,林清比谁都了解,能当场出来解答一下。
安南等国地处偏远、从来都是以学习儒家文化为荣,物质积淀和大明京城比起来自然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些使臣第一次出使大明,看到大明的风土人情也是一边惊叹一边赞美,和鸿胪寺的人倒也是相谈甚欢。尤其是这次会国馆修缮一新,朝鲜使臣用着不爱流利的汉语双眼放光道:“这次皇帝陛下费心了,居所竟然如此豪华!”
这人去年也是来过的,去年住的会国馆他觉得也不差,但是和今年的比起来自然有差距。
鸿胪寺寺卿唐正茂笑了笑道:“此乃皇上仁德!”说完朝着东边方向做了一个行礼的动作,其他使臣也纷纷有样学样,倒是乖觉的很。
林清冷眼看着那些来朝贡的使臣,觉得他们说是来朝贡的,但是进献的单子林清也看了一眼,并不值几个钱,甚至折合成银子,还不一定有重修会国馆的银子多。听说他们走的时候,永康帝还会大方的赏赐一批东西给他们带回去,以显□□上国的气度。
这气度是气度了,也不看看自家兜里还有几个钱?原本国库就不宽裕,还使劲作!
只是接下来,安南使臣的一句话,差点让在场大明的鸿胪寺官员脸上都挂不住了。
“以前我们过来的时候,皇上倒是没有如此费心,看来还是鞑靼王子的面子大啊!”这名安南国使臣说汉语倒是说的字正腔圆,而且用词也精准,举手投足间都和大明文臣非常相似,看来是对大明的文化下过苦功夫的。
这句话不知道无心还是有意,却非常让鸿胪寺官员下不来台,因为这事实可不就是因为鞑靼王子过来才修缮会国馆的吗?否则早两年为什么不修?
“使者此言差矣!鞑靼王子前来,我大明自然是要好生接待,只是这会国馆诸多东西,都是出自民间。民间百姓听闻此次有十多个藩属国要前来朝贡,特意捐献了不少物品,各位使臣可以在房间的册子上看到是哪些乐善好施之辈所捐赠。我国子民的美意,是希望以后每年众藩属国使臣皆能出使大明,朝觐纳贡,以修我们百年盟约!”
林清一句话,既解了鸿胪寺的围,又将当初许诺给那些商人的好处提了提,同时又以□□上国的姿态,提醒他们这些小国,别忘了当年是怎么被大明打的哭爹喊娘的,也别忘了当年他们老祖宗是怎么和大明签下藩属国的条约的!
果然祭出了这一招,倒是让那个安南国的使臣脸上表情讪讪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唐正茂脸上露出恰当的笑容,继续将人安置在准备好的院落里,刚和林清准备回自己衙门,就见另一鸿胪寺官员快步走了过来:“唐大人,鞑靼王子已经快到城门口了,我们要去迎吧?”
“迎!快通知礼部,派人去城门口候着,我们这边也一起过去。”唐正茂当机立断道,同时也唤了林清和他们一起过去,毕竟一会儿还得陪着鞑靼的使臣到会国馆休憩。
等林清等人到了城门口的时候,鞑靼使臣的队伍已经到了。
只见一队百来号人的使臣队伍肃立在城门口,除了前面十名文官样子的使臣,后面□□十个人,都是一身军装、□□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气势十足!
立在最前头的就是那名鞑靼王子布日固德,年纪也不过二十多岁,却有着一副和中原人截然不同的面容。五官雕刻般分明,双眼深邃,头发编成了一缕缕小辫戴上一顶毡帽,身长八尺有余,虽然如今穿着皮袄,但是光看他露在外面的大手,就知道此人是个练家子的。
此刻他高高在上地坐在一匹浑身乌黑的马上,眼看着如此多的礼部和鸿胪寺官员来迎接他了,但是布日固德却一点都没有要下马的意思。
礼部左侍郎江政源是此次负责迎接鞑靼王子的最高官员,当然也是应该他上前去说话:“布日固德王子殿下,入了内城门后,便不得骑马,还请您和您的属下一起下马,步行入会国馆安顿。”
江政源说完之后,鸿胪寺一位精通蒙古语的官员立马翻译了一遍,而布日固德的表情显然也是听懂了。
只是他却依旧没有下马,而是坐在马上俯视着江政源,一字一顿道:“我,代表我父王亲临,为何你们的王,不来迎接?”
布日固德双眉皱起,视线紧紧盯着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江政源已经是在礼部历练多年了,但是此时面对如此凶神恶煞的鞑靼王子,不知为何心里已经先是怯了。
只是要永康帝亲自前来迎接鞑靼王子,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